在这个世界的边缘,森林沼泽地一带,聚集了成千上万的难民。他们都是为了逃脱熄的魔法,九死一生逃亡到这里的。这些人只有一个念头:积蓄力量,有朝一日,杀回故地,推翻熄王朝,重回昨日。他们有的是举家迁徙,有的是抛妻别子只身一人踏上这逃亡之路。一路劳顿,加之熄王朝军队的追杀,死的死,伤的伤,十人当中,也就是四五个得以逃生。春去秋来,他们身后一路的白骨,令活着的人不敢回首。
荒无人烟之地。
艰难困苦之中,不时有人在郁闷与饥饿中悲惨死去。
活着的人依然坚忍地活着,他们开荒种地、打鱼捕猎、采摘苦涩的果实,甚至啃树皮吃草根。他们之所以坚持活着,是因为他们相信总有一天会求得一个破法之道。他们在苦苦地、默默地等待,但不知道是等待灵光的闪现,还是在等待一个降魔之人。他们在世界的边缘,在大洪荒里流动着,并向故地日夜眺望。
一年一年过去了,除了无法阻止衰老与死亡,他们没有看到任何希望的光芒。来自家乡的全是坏消息:熄王朝已铁桶一般牢不可破。
失望,乃至绝望的情绪,在森林沼泽地一带,如同瘟疫一般传播着。
许多人已经不想再挣扎,在木然地等待死神的镰刀。
许多人情绪恶劣,因此火拼不时地发生,草地已经多次被鲜血染红。
将自己吊在大树上的事情,几乎天天发生。
柯牵着他的灰犬,不住地奔走在他们中间。他一遍一遍地向人们呼吁着:“活下去!活下去!我们的王就要诞生了!”开始时,人们以为他是个先知,但当他呼吁了千百次也未见兑现之后,人们则将他当成了一个说疯话的漂亮疯子。
他站在小山的山顶高叫着:“他是一个无所不能的王!”
人们大笑,然后躺在地上,不一会儿,就大哭起来。
柯只好牵着他的灰犬,在森林沼泽地一带默默地走着。他心中焦急如焚。他担心在那一天终于到来之前,森林沼泽地一带,已是彻底死亡了的地带。若是那样,这个世界也就永远永远不可能重见天日——那个王再无所不能,也不能独自收拾天下。他在心中一遍一遍地呼喊着:“活下去吧!活下去吧!王需要兵马,需要勇士,需要一支强大的军队!”
但,他还是看见人们一个接一个地在边地的辽阔天空下倒了下去。
他大声地骂道:“懦夫!一群懦夫!”
有人开玩笑:“那么你就做我们的王吧!”
他说道:“不,我的使命只是扶持王、辅佐王!”
人们见他一副煞有介事、一本正经的样子,笑得死去活来。
他只能仰天长叹。
这天,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两样,但当他走到一棵大树下时,就觉得有一股暖风如流水一般从东方徐徐而来,心头不禁为之一震,便带着灰犬朝风吹来的方向走去。
他看到了茫,并且看到了大王书。
而茫也好,大王书也好,已不止一次地出现在他的梦里。当那梦第一次光临黑沉沉的夜晚时,他就坚信,天将亮了。这些日子,他就一直在虔诚地、安静地等待着召唤,等待着茫和大王书的出现。
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梦只光顾他而决不会光顾别人。
当他看到茫与大王书时,他心中激动得不住地念叨:“他们终于出现了!”他仰望天空,泪水夺眶而出。
他打量着茫,心中充满莫大的快慰:你们终于在人们还未都死去之前出现了!
他回到了那些绝望的人中间,告诉他们:“我们的王诞生了!”他向人们描摹着那个手捧大王书坐在岩石上的年轻人——一个放羊的孩子。
人们回答他的是此起彼伏的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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