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月你又中午才来啊。”
孝雄走进敞开着门的教室,好几个正在吃午饭的同学望向他。
“你以为现在是几点啊。”
“小心被老师叫去。”
孝雄笑着回应同学们的话,然后在椅子上坐下。他打开便当,里面是昨晚第一次尝试做的青椒肉丝,还有萝卜干和撒了红紫苏的饭。青椒肉丝是跟店里打听了做法后尝试做的。听说在当地用的不是牛肉,而是猪肉。原来如此,但牛肉的口感更清爽,而且跟甜椒更搭,比较合我的胃(④注:中国的青椒肉丝一般是猪肉炒辣椒,日本的青椒肉丝一般是牛肉炒甜椒。)。孝雄悠闲地咀嚼着肉思索着,突然注意到旁边位子的男生打开的是英语课本。
“第五节课不是古文吗?”
“不是,竹原老头好像感冒了,换成了西山老大的课。”
“呃,真的假的。”
打算继续画素描的计划落空了。快退休的竹原老师的古文课,只要保持安静,做什么都可以,所以很轻松。相反,教英语的西山又无聊又严厉。
“秋月,你好歹举个手,表明自己来上课了比较好吧。”邻座正在看书的男生头也不抬地说道。
“哈哈,想是想,不过我英语不好。”
孝雄突然想到,要是在宵峰面前说了这种没骨气的话,肯定要被嘲笑了。
* * *
那是四月,晚开的樱花几乎凋谢,柏油路被染白的季节。从拿到中考合格通知书的三月起,孝雄就在东中野一家私人经营的中华料理店里打工。那时刚工作了一个月左右。
“小哥,过来一下。”孝雄正在送菜,突然被一名男顾客叫住。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小哥是学生吗?你叫秋月?”
喝酒喝得满脸通红的三十岁左右男子叫出他名牌上的名字,孝雄有些紧张地回答道:“是的,我是学生。”
“哼。”那个客人吐了口气,用筷子指着孝雄端过去的菜。
“这里面有脏东西。”
孝雄看了看客人的手边,豆芽和韭菜之间确实混有一点点透明塑料袋。对方抬头看着孝雄,问道:“怎么办?”
“非常抱歉!马上给您重做。”
“不用了,我都吃了。”
对方像是在试探孝雄,望着他,故意不开口。对方肩膀肌肉鼓鼓的,穿的不是西装而是旧的POLO衫,职业不详。
“那……我们会给您一些折扣。”
“废话。”男子狠狠丢出这句话,嗓音很粗。孝雄打了一个寒战。
“你们倒是表现点诚意好吗?这种时候该怎么做?手册上没写吗?”
遇到意想不到的问题,孝雄开始冒汗。他第一次碰上这种事,解释得语无伦次:
“这个……按照规定是换菜……不,请允许我们换菜,应该是这样。我去叫店长来处理……不,叫店长来说明,但店长现在不在……所以……”
孝雄说不出话。他感受到了其他客人的视线。男子故意大声叹了口气,不耐烦地说:“所以要怎么办啊?喂,你不说话我怎么知道。”
孝雄越思考就越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向周围看去,想找人求助,但没有店员注意到这边。“喂!”男子恐吓的声音再次传来。孝雄慌忙收回视线。
“……秋月小朋友,你饶了我吧。搞得我像在欺负你一样。”
“……非常抱歉,那个,我们马上重做。”
“都说了我不要重做的!”
“对不起!”孝雄条件反射地低下头,缩成一团。
“这位客人。”
他突然听到一个稳重的声音。不知何时,宵峰已经站在身边。他迅速跪下,以仰视男顾客的姿势开口说道:
“我是餐区的负责人,我姓李。我们的服务员好像对您失礼了,可否告知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瞬间,男子的气势明显弱了些。得救了!为什么偏偏是我遇上这种事……膝盖快软掉的安心感,对客人或店里的不满,记忆又鲜明地浮现在脑中。
“你还是个新人,不太会应对也是正常的。但是,那个客人并没有错,错的是你。”
那天的打工结束后,孝雄和宵峰一起走去JR站的路上,宵峰说了这句令孝雄感到意外的话,他大吃一惊。难道这种时候不是应该说些安慰的话吗?比如“今天真倒霉”“是那个客人不好,你不要在意”之类的。
“那道菜又不是我做的。”
孝雄不自觉地反驳了一句。虽然已是四月,夜晚的风还是很冷。孝雄双手插在校服的裤子口袋里,一脸沮丧地走着。空中快速流动的云被街灯染成粉色。
“菜里有塑料袋,估计是他撒谎。”
“什么?”
“为了防止那种纠葛,我们厨房只用有颜色的塑料袋。”
“那不就全是那个客人的错吗?为什么还要送他免费餐券?”
孝雄无法接受,绷着脸问道。宵峰比孝雄大八岁,但除了在客人面前外,孝雄一般不对宵峰用敬语。“我们之间就不要用敬语了。”初次见面时宵峰就是这么说的,而且,孝雄记得宵峰曾愤愤地提到自己去日语学校只上了两个月就走了,原因就是那里强制要求使用敬语。尽管如此,宵峰的敬语还是比孝雄好多了,为此孝雄对他也比较尊敬。
“因为我们不可能证明百分之百不是店里的错。而且,在其他客人面前,替店里辩护是很蠢的。人们是出于感情才行动,而不是正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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