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鬼叔找了个车站饭馆，要了份土豆丝，白菜肉丝，水煮鱼，说实话，我现在对肉的欲望没那么大，甚至有些排斥，恶心，鬼叔看看我，说
“小子，没事，时间长了你就习惯了”
我吐了口痰说道“鬼叔，坦陈相告吧，说说你的故事”
鬼叔点了根烟，徐徐说道“小子，我的故事没那么好听，你会害怕的”
我瞟了他一眼，笑道“比我看到的还可怕？”
“对”，鬼叔笃定的点了点头，“你还听吗？”
“听”
“好，你听着，鬼叔我那时候还小，我家里不怎么富有，属于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贫下阶层，那时候村里思想改造，我家老爷子是村里面有名的神仙，村里人有病有灾，求子婚假，看坟选宅都找他。
那时候我还小，有一间屋，老爷子从不让我进，只有那么一次，我跑进去找家里的狗崽子，被我爹抓到狠狠的揍了一顿，我还记得屋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两个干的发黑的像葡萄那么大的东西，我问过老爷子可他不说。
凭着我家老爷子的手艺，改造前我们确实过得还好，可自从思想改造，老爷子被批斗，从村头到村尾，我连饭都吃不上，只记得老爷子回来的时候会偶尔给我半个窝窝头，我饿呀，就去偷人家地里地瓜吃，是生着吃，后来肚子涨的和个皮球一样高，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就走到了那个屋子，以为老爷子会藏点粮票什么的，可你猜我翻出了什么？”
我摇了摇头。
鬼叔继续讲到“那是一个堆了一层灰的盒子，里面有大小不一的很多黑色葡萄一样的东西，我当时饿极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拿起来就吃了，结果我家老爷子回来了，他就站在门口，刚才他就在。
那天他带着大高帽，脖子里全是血，看着我，微微的笑，我当时以为是黑白无常来索命了呢，当即吓得我就瘫在地上了，老爷子走过来看着我，我还记得他的眼睛是血红的，他告诉我别怕，只是在收押的地方他没法睡觉，他夜夜睁着眼，夜夜睡不着，他是偷着跑回来看我的。
他马上就要死了，但要把家传的手艺传给我，对，我记得，他拿起一把剪刀交给我，拿把剪刀很快，是以前我没见过的，上面有淡淡的铁锈味和血腥味，屋里很暗，我什么都看不见，却能看见老爷子的那双眼，他告诉我，我们世代都有阴阳眼，这是福分也是祸事，福事就是靠着这双眼你可以不愁吃喝，祸事就是那个盒子里的东西，当时我不懂，老爷子便解释给我听。
每一代的阴阳眼是与生俱来的，但那并不代表开眼，唯一开眼的办法就是下一代用混沌剪亲手取出和他有直接血缘关系亲属的阴阳眼，我当时手都抖了，我不知道老爷子要干什么，我只记得他把混沌剪递给我，让我刺向他的眼睛，我下不去手，老爷子跪下求我，我看到他红色的血丝布满了眼眶，我看不到他的瞳孔，那全是红色的，我能听见门外面那些村兵的砸门声，是老爷子，拿着我的手，刺向了自己的眼睛，他晕了过去，死了，我把他的眼睛随身带着，直到现在他们也变成了黑色的葡萄般大小东西”
说罢，鬼叔看着我，我表情复杂的看着他，说实话，这顿饭是不想吃了，但还有一点，我必须搞清楚，于是我问
“鬼叔，你的眼睛是怎么瞎了一只？”
鬼叔顿了一下，接着说“这个，是我去年的事情了，也算是我道破天机的惩罚，那时候我接了个活，有一家农村的刚死了闺女，但他们没说实话，她不是正常死的”
说罢他恨恨的看着我，我点头示意他继续说，鬼叔说道
“那个闺女是人祭，说白了就是含冤而死的，那时候他家所在的村有一个组长，看这闺女漂亮就想强上，可没想那闺女也有点血性，不仅没从还把那男的下面咬伤了，那组长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于是就四处散播谣言说那闺女不祥，是个祸害，留在村里会祸害男人，不如配个冥婚嫁了。
那家人也是愚蠢，加上不敢得罪上边就从了，冥婚那天剪下死者的头发给她塞在了嘴里，嘴都缝上了，然后找了口红漆棺材，硬是把人钉死了，我当时接到这个活不知道当时发生的，只是听说那女的阴魂不散家里的东西不知怎么就会丢失，有时候还会丢一些牲畜，第二天发现的时候都死了，于是那天晚上我做法超度，却没想到造化弄人，我反而陪上了一只眼睛，只怪我分不清青红皂白，触怒了她，当晚我是连滚带爬出了门。
后来听说那个组长和她家里人都死了，没有一点血，人都干了，村里的井都是红色的血水，他们村子里都去4公里外的外村取水，想想都后怕，那时候我太鲁莽了，其实还不到老爷子的功力，你是怎么开的眼？胡夏”
说完，鬼叔看着我，我知道他是在等我回答，我喝了口酒，说
“鬼叔，怎么开的眼我早就忘了，我只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鬼叔笑了笑，那笑很微妙，我注意到那是一种警告，鬼叔停了一会说
“小子，等到了齐安，你再给我决定吧”
我笑了笑，或许吧，现在，还没到齐安，什么都说不准，只有明天，到了老宅，才知道最后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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