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忧的回答, 她自觉没什么问题，然而高志明不知道又脑补了些什么, 看着她的眼神，一变再变，最终叹了口气：“你真的就打算这样下去？”
用脚趾想都知道高志明的意思。这实在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高志明思绪被流言带歪根本一时半会儿转不过来弯了, 她没办法澄清也没办法解释，但她可以不奉陪啊。
“......嗯。”她觉得她这样一点问题都没有好么！季无忧回了一句, 而后侧过身淡淡道：“不必再说了, 今日计划我已传达给你，若无旁的要事，还请回吧。”她一番逐客令说得干脆利落, 一点不拖泥带水。
高志明眼中，却觉着她是被触动伤处，恼羞成怒赶人了。他果然不再提了, 连连阻止道：“你的袭击计划，再同我细讲一下......我还有些问题......”虽然说伽罗代为叙述, 但他显然更觉得，有些更细节的东西, 只有计划的提出者才更明白。
“......”果然他之前不问, 不是觉得计划完美没有问题, 只是想把她哄回去再细细探讨这件事吗......真的是, 毫不意外呢。
袭击大王营无疑是个十分胆大的计划, 更要有铤而走险的魄力, 计划失败，那么计划参与者都要折在里边。但是如果成功，边关将会平歇很长一段时间。所谓机遇与风险并存，大抵就是这个意思。
季无忧解答了高志明的问题，并没有让他再八卦或者奉劝什么的意思，直接冷酷无情的把人轰走了。
袭击二字，要的就是出其不意。这种事情，当然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可惜，季无忧虽然被叫做小将军，她却不是一个将军。甚至他们根本现在就没有将军。所以这个计划，必定是要拿出来，给众人讨论的。
在计划实施之前，季无忧还是主动送上了门。流言误人。
她一直对于流言是不理睬也不搭理更不解释的态度的。然而，冷处理却并没有使情况好起来。它到底是带来了一些麻烦。他们或许是深觉铠与伽罗这情况也太惨了，因而不少信了的人开始有意无意，想方设法，总想试探帮忙一二。她身上到底是藏着秘密的。而在这个计划出来后，铠与宛城的联系也难免这多了几分。这么一来，就很让人头疼。在暴露两个人是一个人，解释伽罗深夜不在家去哪里了，和接受乱七八糟的传言之中，季无忧选择了后者。
她约高志明见了一面。
谈完了正事之后，在高志明又对此尝试做出一点努力的时候，季无忧说话了：“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烛光下，她的唇瓣仍旧带着些不太明显的惨白，掩在昏黄的灯光下，让人看不清楚。她的气势仍旧很强，只是站在那里，就有一种格外卓尔不群的风采。
高志明愣了一下。流言如何，到底不及从本人口中说出的可信。
“为什么突然......”
他应当是没想到，季无忧竟然会说出这种话的。铠这个人，浑身上下就透着一股冷淡而正经的气势，实在让人想不到，他会在意别人流言的一天。像之前那样面无表情直接轰人才是正确的打开方式吧！
“我和她，不会相见，不能相见。”季无忧道，她盯着高志明，眼睛一瞬不瞬，半晌，她伸手将脸上的面具揭下，那张脸上冷淡而认真的表情就彻底显露了出来。话说到这里就足够了。
“为什么？”高志明问出了第二个为什么。
说话的艺术季无忧还是懂一点的。有些事情，你直白告诉别人，他反而不相信，你露三分掩七分，他就能一路脑补上去了。人对于自己推断出来的事情，总是会多几分信任，少一些怀疑。
“为什么？”季无忧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笑意。她那张脸冷笑的时候，就生出几分嗤笑与低嘲，然而一瞬间，那些情绪又仿佛被掩了下去，如同退却的潮水一般：“你可有听说过，曼珠沙华？”
“这是什么？”
季无忧沉默半晌：“天下奇毒，世间少有人知。乃是最为恶毒的一种毒，中此毒者，绝不可相见，否则必登时七窍流血而亡。”
“怎么会！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奇怪的毒？你们怎么会中毒！是谁给你们下的？它有没有什么别的效果？”高志明大惊失色，连忙问道。
“这天底下有脾气格外古怪的人，当然也会有效用格外奇怪的毒。”季无忧的语气倒是见怪不怪：“得到了什么，就要付出什么，这很公平。”她看向高志明：“别的效用是没有的。”
银发的男子别过了眼，这样一个人，从面相就可以知道，他会把所有责任一肩扛，所有的苦痛都自己咽下去，似乎什么都不能打倒他，什么都不能击溃他，他轻呵了一声，似乎终于泄漏出一点不为人知的苦痛：“这世界上，总有些人，是见不得人过得太好的。也不是人人都会选择去成全。世间七哭，不过生离死别。”
而相比死别，更多的人宁愿选择生离。从她这话里，明显可以提炼出这个意思。高志明一时哑然无声。
她说得并不多，甚至很多地方语焉不详，然而已经足够人猜测出内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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