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浓如墨,星月黯淡,又是月半亏之时。
她独立山头,斜倚乔木,望着山下九娘发出信号。天月宫很快就会来人了吧,她懒懒地一口接一口饮酒,只觉满嘴苦涩。小寒若在,必不肯让她这么喝酒,那孩子总是拿他纯真无邪的笑脸对她笑着说,她喝一口,他也喝一口,总要和她一样多,全不管月魂会被诱发。于是她知道,在那样一副天真的容颜下,其实有着比谁都狠绝的性情。
这孩子,下定了决心做的事情,谁也阻止不了吧,他连自己也不惜伤害。
“好女孩不该喝酒。”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她吃了一惊,然后望见了那如天神般俊美的金衣少年。
“夕无?”她惊讶地看到少年手中竟牵着赤月,“你是怎么找来了?”
少年冷哼一声:“赤月带我来的。我早觉得徐飞轮有问题,不是让你考虑清楚吗?真笨,居然会上这种人的当。”
这人……她心中微恼,抿紧嘴,不想开口。
“喂,”少年皱眉看她,“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喝酒能解决问题吗?”
这个没礼貌的家伙,朱栖是怎么教的!她只觉一股怒气上涌,忍不住怒道:“那你说怎么办?”却蓦地一惊,她竟如此轻易动怒,是因为和朱栖有关,所以叫她心绪不宁吗?
少年却不理会她,望着山下,那一双耀如旭日的眸中闪动着杀机,冷冷道:“自然是杀了那个出卖朋友的家伙。再去夺回解药。”
“动不动就杀人,朱栖是这么教你的吗?”
少年一怔,望向面前的女子。夜色中,她怒意已消,眼底眉梢,仿佛竟染上淡淡的哀愁,目中带着一点空茫,直直地看着他。他心中一窒,冷言冷语全堵在喉口,竟是一句都说不出。
“夕无,”她忽然低声道,“杀人永远不是最好的方法。”清冷的声音在浓黑的夜中慢慢漾开,仿佛有一种莫名的滋味缠上少年的心头,久久不绝。
“笨蛋就是笨蛋,”少年努力摆脱心头的异样滋味,脸色僵硬,“你不愿意杀他,以后不要后悔。云轻寒现在这个样子,我们带走他他也活不了,不如我们分工。”
“分工?”她诧异地望向夕无。
“你好歹也是天月宫的人,应该认识解药,你去夺解药,我在这里代你守着云轻寒。”
她一愣:“你知道解药在哪里?”
夕无皱眉:“我怎么知道,你不会去找?反正天月宫这边也会来人,你若笨得找不到,我从这边下手也一样。双管齐下才能保证万无一失。”
她又说不出话来了,手指触到藏在胸口的玉盒,心中忽地一动,有一个地方也许真的有解药。
又迷路了吗?她有些疑惑,眼前的树好像都长得一样,才走不远,她又看到自己刻下的标记,似乎又绕回来了。一夜一天连赶了六百里路,果然是超出了极限,连路都无力辨清。
她疲累之极,正不知如何是好,林中忽然飘来一股奇怪的香气,黑暗中,仿佛有火光隐隐,她循味而去,看到了熟悉的小溪,以及溪边——
她睁大了眼,看到了正在烤鸡的男子。那鸡半边已焦黑如碳,另一边却还带着血丝,男子满脸黑灰,苦恼地瞪着手中的成果,喃喃念道:“明明是一样方法烤的,怎么会差那么多?”
这阿楚,厨艺还是这么差劲啊,真奇怪怎么到现在还没饿死。
她心中叹了口气,正想现身,忽听一个极柔媚的声音响起:“你还是不肯说吗?”她一怔,才发现树的阴影下竟站着一个白袍人,带着面具,身形却是娇小婀娜,十二使中唯一的女子——巳使?!
远岫心头陡然一震,巳使年龄与她相差不多,几乎是一起长大的,却是十二使中最难缠的一个,手段阴狠毒辣,偏又貌美受宠。若被她发现,只怕不能善罢甘休。
却听阿楚懒洋洋地答道:“吃饭皇帝大,你总得等我解决了这一顿再说。”
巳使噗哧一笑,美目流波,竟是说不出的妩媚:“你呀,都烤了三只鸡了,没有一只像样,还是别糟蹋食材了。”远岫闻言看去,果见阿楚脚下放着两只已烤成黑炭的鸡,当真是糟蹋食材。
阿楚依然是一副懒洋洋的模样:“再不像样也总比没得吃好,我也不挑了,随便吃点吧。不然你来烤?”
“算了,我又不是小宫主,有那么好的手艺。”巳使退了一步,声音忽然转冷,“说到这里,我倒想问你,那日你本答应我将小宫主骗到五湖会。为什么到后来不但小宫主不见踪影,连你也没来复命,我找了好几天,你居然躲在这里烤鸡!”
阿楚扫了她一眼,有气无力地道:“我饿了,没力气回答。”
“你!”巳使大怒,跺了跺脚,“荆楚,你是不是喜欢上小宫主了?”
远岫心头一紧,望向阿楚。
火光中,荆楚身子微微一震,却没有回答。
巳使望着他的神情,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荆楚,你别以为帮着小宫主她就可以逃出月神的掌心。月神的手段你也该知道,他并不是只有你一颗棋子。”
荆楚倏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神色变幻不定,片刻,忽然笑道:“她若这么轻易被抓,也就不是天月了。”任谁,只怕也不会错认他语中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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