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昀起三岁记事, 四岁会写自己的名字,五岁才跟着妈妈搬到祝家位于澄园的宅子。
第一次见祝汉东, 这个他名义上的哥哥,对方不过也只是十多岁的年纪,站在爸爸祝家麟的身后, 眼神小心地看着他们这对半路杀出来的母子,看起来恭谨又乖巧。
祝昀起聪明, 可任他再聪明, 也无法在五岁的年纪上明白“私生子”的意义。
人前听话的哥哥会在人后讥讽他,讥讽他的母亲,讥讽他不光彩的身世。
一开始,祝昀起会跟沈丽岚说这些话。
他想搞清楚祝汉东对他的不满来自何处,可妈妈语焉不详,讳莫如深,总是让他忍着, 让他装作没听到, 让他要表现得比祝汉东还听话。
□□霸道的爸爸, 软弱无能的妈妈,再加上一个两面三刀的哥哥。
是要到很久以后, 也没有什么确切的时间点, 祝昀起一直在那样畸形的家庭环境里生活着,等他意识到自己长成了个怎样没心没肺的东西时, 他早已平静地接受了自己私生子转正的事实。
通常情况下, 他是不会和祝汉东一般计较的。
一方面是因为理解, 如果是他妈沈丽岚刚过世不到三个月,祝家麟就领回一对母子,他也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对付。还有一方面,他看不起祝汉东。
祝汉东也是个聪明的人,可他那根反骨全用来恶心祝昀起了,在祝家麟面前,他习惯性卖乖讨好,不但高中就被老头送出国了,连婚姻大事也由不得自己。
祝家麟对他有没有愧疚不知道,可祝汉东若真下定决心反抗,他不至于这样,一步一步地把自己走进死胡同里。别无选择,无非是因为懦弱,又贪心。
祝昀起和他不同。他没有装模作样的耐心,也对顺从祝家麟得来的好处毫无兴趣。
十岁那年,司机徐叔叔的女儿徐染被学校的小霸王欺负,让人被墨水泼了一身,在祝家的小花园哭得惊天动地,祝昀起和纪明轩豁出自己的身子,拉着无恶不作的小胖子一起跳了学校后山的臭水沟。
十五岁的夏天,祝家的生意出了问题,被四面八方涌来的亲戚和朋友逼着分家,有人上门要沈丽岚让股权,祝昀起操着一根铁棍,嚷嚷着自己未成年杀人不犯法,“今儿小爷就要了你们几个人的狗命,信吗?”
十八岁生日那天,徐染穿着丝绸吊带裙,躲进一个礼物盒里,说是要把自己送给祝昀起。那天她还特意画了副成熟的妆容,性感的小烟熏,上扬的眼线,可祝昀起只是不耐烦地看了一眼,就随手捞起一件外套扔到了她头上。
遇见向枝是在二十一岁的尾巴上。
那时,他已经野蛮生长了很多年。
沈丽岚忙着对付祝家麟身边的莺莺燕燕,小心翼翼地守护着她董事长夫人的称号,她没多少功夫教导祝昀起,当然了,祝家麟更没有。
可祝昀起早已经不在意了,吃喝玩混,他惯常会给自己找乐子。
虽然大多数时候,他觉得人生实在也没什么意思。
初遇向枝那天,他本来应该在家的。
高中毕业以后祝家麟就打算把他送出国,是祝昀起死活不出去,恰好赶上祝汉东联姻,老头子操心不过来,也懒得再管他这个逆子,就由着他去读了荣大。
祝昀起乐得自在,平时也不住校,只住在琥珀山庄的小别墅里,个把月才回澄园的宅子一次。
那天他回家了,一进门就听到沈丽岚的低泣声。
祝家麟的风流债越多,她的精神状况就越堪忧,尤其是祝昀起上大学,祝汉东成婚以后,祝家麟回家的次数寥寥无几,沈丽岚时而的表现就如同疯癫。
她又开始拉着祝昀起的手哭诉,先是委屈地抱怨,而后就是狂风暴雨的指责。
指责祝昀起不听话,不会讨他爸爸的欢心,导致他心里没有这个家。
祝昀起听着烦,回家不到半小时,又开着车走了。
朋友打电话,让他去顺子胡同喝酒,祝昀起正心情不好,方向盘一打就掉头去了。
后来想想,故事从一开始就埋下了草蛇灰线的痕迹,他和向枝的相遇,是缘分,更像天定。
顺子胡同开在大学城附近,都是些年轻人去玩,里面常年保持着热带海洋性气候,不管什么季节,女孩子都能穿着露肩的上衣和超短裙在舞池热舞,酒精味和香水味混合,配合着节奏分明的鼓点声,极力演绎着醉生梦死的虚幻盛世。
祝昀起是奔着喝酒去的,他对那些穿着火辣,妆容精致的女孩子并无兴趣。
寻欢作乐的面孔看得多了,未免会对纸醉金迷的生活生厌。
向枝伴随着一阵幽幽的茉莉花香出现,眼睛瞪得大大的,浅色的瞳仁像麋鹿,还带着湿漉漉的疑惑。
她实在不像是会拿酒精来滋养身体的姑娘,祝昀起多看了她两眼,就被一把抓住了手腕。
就像命中注定一般。
祝昀起家境优渥,不学无术,打起架来又狠又绝,身边有几个拥趸,有的承蒙过他的关照是真心的,还有些呢,无非是看上他的钱和人脉,假意恭维罢了。
向枝帮了他一次,这个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
祝昀起站在酒吧门口抽烟,看着对他下黑手的那小子被按在地上打,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还这个人情呢,刚刚还神气十足的小姑娘就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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