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呈上一盏他爱喝的茶,他皱着眉头掀起茶盖,悠悠拨着茶水上的嫩芽,心虚地道了句:“这女人啊,就是麻烦,想她上次和本君闹脾气,可是收拾好了包袱一声不吭就走了,本君寻遍了整个冥界都没找到她的踪影。后来冥王大人从九重天送过来一份书信,说是她跑去了玄浮殿,日日缠着冥王殿下睡一间屋。天帝忍了两日,终是忍不住了,要亲自下旨拎本君去九重天给她赔礼道歉,好早些送走她这尊大神。有了上一次的教训,这次本君可不敢再让她离家出走了,索性,本君先在她眼前消失一阵,让她好好消消气。”
阎君这日子,表面风光无限,实际上却是苦不堪言,想当年阎君老人家还在做大司命的时候,是如何的风流倜傥,后来娶了媳妇,就迫不得已从良了。
他饮了口茶,见我未开口说话,便咳了声道:“当然,本君说的女人,你除外。”
“嗯?”原本还在斟酌着如何同他开口说人间的事情,倏然听他此番形容,我顿了一顿。
他倚着茶几慈爱道:“你来冥界这八万年里,无情无欲,待谁都是副冷冰冰的态度,九万年里无一朵桃花也就罢了,听说连和孟饮的事情,都吹了。”
“你也知道此事了?”我不敢相信地问他,原本我是打算将此事当作从未发生过,让它过去便算了,但如今似乎整个冥界都知道我被孟饮给甩了……
“出了如此大的事情,本君又怎会不知道。人是谛听打的,头一次他便去了冥殿状告谛听,本君倒着实没想到,谛听这小子竟长出息了,一次不够,第二次又去报仇了。”他轻描淡写地道,“人间有句话,叫作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可见近白染者,不想变黑都难。”
我颤了颤唇角,试探道:“那你打算,如何处置?”
他瞥了我一眼,唇角上扬,凑近我些道:“还能如何处置?谛听他在你这里谪居了几万年,像孟饮这等后来成神的人,自是不知他的身份。他虽往日疯疯癫癫的,可毕竟是冥王的徒弟。冥王的夫君又是天帝,这沾亲带故的关系,你说本君若真的怎么着谛听了,他师父不得剥了本君的皮。”
“原来堂堂冥界之主阎君大人,也有忌惮的人。”我好笑地将折子递给他。他收过折子,温和道:“你并非不知道,这世上能降得住冥王殿下的,便只有天帝了。冥王掌管整个幽冥界,我这个下属,怎敢违背她的命令。”
我轻笑了声,端起桌上的茶盏,茶香扑入鼻息。我忽然想起了云清的事情,顿住了手上动作,道:“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此事,下官,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阎君殿下。”
“但讲无妨。”
我将茶盏重新放回桌上,沉声道:“云清,他究竟是何人?”
阎君大人扬调“嗯”了一声,偏头看我,从容道:“人是你救回来的,他是谁,你不是该比本君更清楚吗?”
我有些控制不住自己心尖的悸动,呢喃道:“他的样子……”
“和帝晔,太相似了对不对?”阎君接过我的话,“世上有相似之人,巧合而已。何况,帝晔早就陨落了,这是三界皆知的事情。”
“我也晓得他不是帝晔,大抵,是我想多了吧。我起初还担心他来九泉之下,乃是有目的。”
阎君笑道:“着实有目的,为了保命。穷奇兽的伤毒,唯有断肠草可解,他的伤是你与司药亲眼所见,你还怕他欺骗你不成?”玉指搭在翠玉茶盏上,他不疾不徐道,“小染,世事无常,九万年之中,人间历经了多少次沧海桑田,多少繁华都不复存在了,往日的九曜宫也一样,你们无法回到过去,帝晔也不能再起死回生了。”
我抓紧了袖子,其实,我何尝不知道这些,只是人一旦得到过,就会害怕失去,一旦失去了,就会卑微地以为,能有机会重回当初。
“其实他初来冥界的时候,本君便已经命人查过了,他前几万年一直在人间修行,乃是子梨上神手下的战神。日前穷奇兽危害人间,天帝便命子梨上神将此事给办了,子梨上神遣了一位上仙前去,这位上仙便是云清。医治他的药在冥界,你以为如无本君的默许,他一身有重伤命不久矣的人,能走进鬼门关吗?”
“这件事,你却没同我说,万一……”我踌躇愧疚道,“万一令影将他当作刺客给杀了,我岂不是白白伤了他一条性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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