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有一瓶颜色很艳丽的毒药,你出于贪玩,喝下去之后,死了,你能怪我吗?”
“西柠,别忘了,那天晚上,你是自愿跟我走的。”
在柏晗说这些话的时候,我整个人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安静,真的,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我一点儿想反驳的念头都没有。
我甚至觉得惭愧,我怎么会是这么一个只知道声讨别人,不懂得检讨自己的家伙?
那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也是最后一次,他一直把我从医院送回了公寓。
深秋的季节,道路两旁都是金色的落叶,我们都穿着黑色的外套,双方都有着暴露在阳光下也仍赏心悦目的面孔,说真的,这副画面好看极了。
如果我们之间不是一个那么仓促的开始,没有一个这么乌龙的过程,或许,就不会是如此啼笑皆非的结果吧。
“离开那群人,去过健康的生活吧,伤痛不过百日长,你会好起来的。”在公寓的楼下,柏晗抱了抱我。
“为什么?”我终究忍不住问他,“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为什么要救我?”
“就算我有怜香惜玉的情怀,也要对方是真金白玉啊。”他哈哈大笑,笑完又摆出正经模样,“西柠,趁早离开泥潭,否则会越陷越深,到你想抽身时,恐怕也是身不由己,就像我一样。”
我深深地凝望他,他的眼睛在说出最后那句话时,有一闪而过的缥缈,想必这背后,是另外的故事了吧……“你是有灵魂的人,爱惜你的灵魂,你应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
这算是柏晗给我的,最后的忠告。
我没有辜负他的嘱托,就算是我借这股力量完成了自救吧。
从那之后,我慢慢地疏远了那些人,为了避免他们穷追猛打,我没有一次性脱离团体,而是不经意地,一点一点地退出。
就像很早之前蒋南说的那样,我仿佛天生就知道怎样藏起自己真正的想法,面对那些对我来说不重要的人,我有办法不叫他们看破我的伎俩。
先是减少聚会的次数,叫我十次,只到八次,还有三次迟到,两次早退。
渐渐地,开始抱怨钱越来越不够花,买单的时候也推推阻阻,不再像从前那么爽快干脆,甚至有时候会提出AA,叫他们频频侧目。
酒肉朋友都现实得很,当初带我玩,也就是看上我一掷千金的豪气,既然钱也榨得差不多了,又不肯随便跟人上床,那还跟我玩个屁?
要进入一个圈子不容易,要费很多心思和精力,但要被一个圈子抛弃,却很简单——只要你再无一丁点儿利用价值。
是的,钱包空了的季西柠,再也没有价值,他们连踹我一脚都嫌浪费力气。
我再度被人抛弃,但这一次,正中我下怀。
重新回到学校,领取了一个大过的处分,但于我来说,这已经超出预想之外。
顾恒已经毕业,学校里再也没有需要我避讳的人,像是周游了世界一圈的疲惫旅人,倦鸟归巢,我反而比身边那些终日待在宿舍看偶像剧的同学们更为珍惜这纯净的环境。
还会想起沈墨白吗?
当然,他在我生命中的位置不可替代,我的心上有一个缺口,是他的形状,其他任何人都填补不了。
但最痛的痛,是沉默,最痛的痛,是不说。
经历不见得能够让人明了人生的真谛,但经历会让人懂得节制,不再追问没有答案的问题。
我重生了吗?看起来似乎是这样的,但后来的事情证明,任何的平静祥和都不过是为了下一次的彻底毁灭做铺垫。
“在那之后,柏晗彻底消失了?”程玺说,“听起来,他在你生命中所带来的安慰的意义远远超过伤害。”
我惆怅地看着翻滚的海浪,事实上,我后来还听到过一次他的消息。
那是新年前的一周,我去商场给母亲选礼物,父亲不在了,这个任务总要有人继续。
在希思黎的专柜,我遇到了一个曾经一起玩过的女孩子,她在那群人里算是跟我不太熟的,因此再见反而少了客套的寒暄,直接叙旧。
我们站着闲聊了几句,说起以前那些人那些名字,像是隔着很久远了一般,她叹了口气,某某家里有背景,后来送出国了。某某某家里介绍了个男朋友,回去过相夫教子的日子了。还有某某,好传奇啊,一个远房亲戚去世,没有子女,居然留了一大笔遗产给他……那群人,最后也是作鸟兽散。
我正寻思着要如何尽快结束这场对话,她忽然话锋一转,问我:“以前一块儿玩的时候,有个很帅的男生,不知道你注意过没……”
我的心绪飘在空中,直到被她一句“叫柏晗”给拽回了地上。
她没注意到我脸上那一瞬间微妙的变化,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时候很多女生喜欢他,他很好玩,不过一般的妞儿他看不上,在圈子里挺出名的。”
我回想起他的面孔,不禁露出微微一丝笑意,然后,这个女生,说了一句我怎么都想不到的话。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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