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人风卷残云,不一会儿便将整只兔子吃得干干净净,李祐还额外吃了一盘炒鸡蛋补补血气。
吃饱喝足后,三人坐在地上打着饱嗝。
灵儿歪着脑袋,咂摸着嘴道:“也不过如此嘛,我在城中吃过更好吃的!”
灵儿感觉刚才的行为有点丢分,试图挽回些面子。
沈晏然“噗嗤”一笑,敲了她一个板栗道:
“李郎,你别听她瞎说,她是个流落在长安城内的孤儿,哪吃过什么上等的兔肉。”
灵儿急忙辩解道:“小姐你别不信啊,是醉仙居的掌柜看我可怜,于是赏了我一块兔肉。”
“好好!我信了成吧!”
李祐没有插话,在一旁用竹签剔着牙,微笑看着两人的互动。
原来这个小女娃是沈晏然收养的,难怪她们虽然是主仆的身份,但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姐妹一样。
“好了,时间不早了,李郎先在此歇息片刻,我要去浇水了。”
沈晏然起身道。
“嗯?为何在晚上浇水?”李祐疑问道。
“有一块药田是新种下的,晚上水温温和,更有利于草药生根发芽。”
说着,沈晏然提起了水桶,灵儿抄起了水瓢跟在后面。
“我也去。”李祐顺手也提起一只水桶。
“可是你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李祐原地跳了几下,以示没事。
“那你想起自己家住何处了吗?”
“这……一时半刻还是想不起来。”李祐含糊道。
灵儿背着手朝药田走去,嘴里悠悠地来了句:“还真是身病好治,脑残难医啊!”
嘶……这小丫头还能记仇,李祐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无语。
沈晏然打圆场道:“童言无忌,李郎,既然你伤不碍事了,那就一起去浇水吧。”
沈晏然在前带路,两人提着水桶沿着小径走到药田中央的一口池塘旁。
池塘很浅,池水引自旁边的小溪,经过一天的日晒,水温适宜。
李祐跟着她各提了一桶水,来到新种下的药圃边浇水,灵儿也用水瓢帮着忙。
李祐还是第一次做农活,倒是有些新鲜感,一边浇水,一边抬头打量着四周大片盛开的草药。
这一片溪水之侧的平原可以说是一块难得的肥沃良田,大唐初期用来耕种的土地并不充实,何况是此等良田,更是人人艳羡的存在。。
然而这大片良田竟被沈晏然拿来种植草药,看来这她也不是寻常人家,可是她为何只有一名女娃为伴,生活还过得十分艰苦,连肉食细盐都买不起呢?!
想到此,李祐试探地问道:
“种了这么多草药,应该能卖不少钱吧?”
沈晏然还未搭话,灵儿抢先嘟着嘴埋怨道:“小姐替人看病分文不取,就算卖再多钱也不够用……”
沈晏然打断她,朝着李祐笑道:“我这只是遵从了家师的医德而已,何况有这么一大片药田可以供我培育研究各种草药,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
历史上的孙思邈被尊称为“药王”,就是专注于研究草药学,并且写了一本《千金方》流传千古。
想不到他这个女徒弟,对草药的痴迷,还不下于其师孙思邈。
李祐对她愈加的好奇,追问道:“那你的家人支持你吗?”
听到此,沈晏然脸上笑意突然消失,默然不语。
灵儿快言快语道:“小姐早就和家人决裂了!”
“啊?”李祐惊讶地看向沈晏然,想不到她一个十几岁的少女,竟然为了医学牺牲这么大,甘愿与家庭决裂!
灵儿见小姐没有阻拦的意思,便将一切娓娓道来。
“小姐本是长安城内一名富贾的长女,从小就心地善良,经常接济城中的难民。后来一次机缘之下,拜了神医孙思邈为师,从此便痴迷于培育草药,并且免费替穷人看病。”
“老爷本来替她物色了一名高官的儿子来联姻,可是小姐拒不听从,老爷一气之下,便将小姐赶出了家门。”
听了灵儿的话,李祐已经大体知道了真相,这块良田想必是沈晏然离开沈府前租下来的。
“想不到沈姑娘如此的心地善良,在下十分的佩服!”李祐由衷地道。
“李郎过誉了,我只是做了分内之事而已,家师才是真正的胸怀天下,医德高尚!”
一提到家师孙思邈,沈晏然眼中流露出敬佩之情。
走走停停,不多时便已将这一块药圃浇完了,三人放下水桶回到水池旁坐下歇息。
月照当空,池水潋滟,鼻中药香浓郁,倒让人有几分沉醉之感。
就在三人陶醉于这静谧的夜晚时,耳边突然传来一声叹息。
李祐循声望去,询问道:“沈姑娘,你有什么难处吗?”
经过这半日的相处,沈晏然对李祐多了几分亲近,便对他讲出实情道:
“草药园这片土地是租种了韦家的,租期是五年,现在只过了两年。但是他们反悔了,想收回地,近几日三番五次的派人来园子里捣乱,企图逼迫我让出草药园……”
短短一句话,李祐从中听出了一丝心酸。
再怎么说,沈晏然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女而已,让她一个弱女子孤身面对韦家家仆的咄咄相逼,可以想见其中的艰难。
也是到了迫不得已的地步,又恰逢遇到李祐,沈晏然这才开了口向他求助。
“韦家?难道是京兆韦氏”
李祐脸色一变,突然想起一事,连忙问道。
“正是。”
京兆韦氏,扎根于京城数百年之久,其家世根基之深,可是仅次于五姓七望的存在。
坊间有句俗语“城南韦杜,去天尺五”,便说明了韦氏在长安城内强大的影响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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