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窣地,耳畔传来欧阳宛竹脱衣服的微响。
这蛮横、多情而又有几分矫揉造作的姑娘,真的喜欢裸睡么?
她究竟是醉了还是装醉?
穆一星虽然没醉,但也觉得头脑有些发沉,嗓子有些发干,胃里有点烧得慌。单纯拿花生米当下酒菜就是不行,压不住酒。他真想下chuang去倒点水。
暖水瓶就在窗户底下放着。
今天是农历初十,外面当有月亮,而且月亮一定很亮,银光必会像水一样泼洒在地面上。但厚厚的窗帘阻断了光明,只留一片暗红在其上面。
现在已到小暑节气,雨水当渐多,农谚说,“小暑大暑,灌死老鼠”,但不知是怎么回事?这些日子一直是艳阳天。
很想喝点水,他已习惯了喝水,喝酒后更想喝点水。
去到她那儿拉灯可能不好,谁知道她穿没穿衣服?
手电呢,班主座查宿用的手电呢?不是一直在chuang头放着么?怎么不见了呢?
渴着吧!一会儿半会儿渴不死人的,惊动了她反而不好。
耳畔传来她轻微而匀速的呼吸声。
嚯!她一个大姑娘,装疯卖傻地跑男人屋里睡觉,倒也睡得着啊!
穆一星更不敢动弹了,连翻身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弄出什么动静搅了她的好梦。
她来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是单纯地来找他喝酒,还是来找他睡觉?
过了会儿,那边的她突然哼哼起来,状如病态,又若梦魇,呈现一种说之不清、道之不明的状态。
干嘛呢这是?生病了么,刚才还好好的呢……
不对,可能是在做梦吧,梦见了什么呢?
要不梦到了“鬼压chuang”?
穆一星不住地揣摩,不停地思量,但身子却老老实实地躺着,静待那种没有来头的声音自行停止。
较之打呼噜声,他倒喜欢低沉的哼哼声;呼噜声有种雷人的气势,令人无法入睡,而低沉的哼哼声有时却是一种催眠曲。
大概过了两三分钟,那种声音终于停止了,似乎又停顿了数秒钟,她突然说起话来:“穆老师……穆大哥……大哥哥……你睡了么?”
“还没……没呢。”他低声说。
“我好像睡着了,似乎做了一个梦,梦见了一群盗墓的。”她轻叹一声。
穆一星说:“我劝你不要看《鬼吹灯》,你就是不听话……梦见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吧?”
欧阳宛竹说:“我梦见去上厕所,找了半天才找到,刚要解手,才看清那是个男厕所,有个大男人正在里面撒尿,吓得我赶紧跑了出来。
“后来,我来到了一片庄稼地,也不知种的是玉米还是高粱,高高的秸秆宽宽的叶,就像一道密不透风的篱笆墙,就蹲了下来……谁知,脚下一软,地面裂了个大口子,露出了半截红棺材,有几个衣衫褴褛的黑大汉正拿着棍子撬棺材。
“那棺材被撬得吱吱呀呀乱响,从里面爬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来。她的脸那个白呀!俩眼变成了黑窟窿,shen.出长指甲向我抓来!
“我那个害怕呀!又是踢腾腿,又是shen着脖子喊;喊也喊不出,动也动不了,一下子就被惊醒了……现在心脏还砰砰乱跳呢!”
穆一星说:“你肯定是睡觉姿势不好,压迫了心脏,所以才做噩梦。”
欧阳宛竹说:“我喜欢右侧卧睡姿,不会压迫心脏的。”
“那你就是拿尿憋的!”穆一星直截了当地说。
“谁说不是呢……”她扭捏道,“你这儿有……有尿盆吗?”
穆一星说:“没尿盆,有个痰盂在门后呢。”
欧阳宛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说:“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开灯,等我关灯后你再进来……”
穆一星摸着黑开门走到屋外,站在走廊上,抬头看着满天的星斗。
此时月亮已过中天,静静地散发着柔和的光华,像被披上了一件浪漫的轻纱。月明星稀,稀疏的星斗在明月背景下暗淡无光。
附近的教学楼及学生宿舍楼灯光全息,唯有男女教职工宿舍楼个别窗口透出或白或黄的光线,不知是谁在备课或者批改抑或其他……
甬道两旁灯光昏昏沉沉,花草已在恬淡的夜里睡去。偶有微风拂过,树影婆娑,抖落一身破碎的梦……
夜是催眠曲,伊人能安然入睡么?
穆一星靠在门边,微闭着眼,他很想保持这个姿势睡上一觉。
屋里灯光熄灭了,他返身入内,关门上锁,然后轻车熟路般爬到了chuang上。
猛地,他呆了一呆,因为他摸到了一个光滑的身体,手即刻往回一缩,惊道:“欧阳,你的梦还没醒明白吧?怎么稀里糊涂地跑我chuang上来了?那边的才是你的。”
“我一个人……害怕……”她的声音细如蚊蝇。
穆一星身子往外闪了闪,说:“你不是说……想跟我划清界限么?”
她嗫嚅道:“本来我……是想跟你划清……界限的,但我害怕……”
“你害怕什么?”
“鬼,我怕鬼。”
“哦,原来你怕鬼,你不知道吧?我其实就是鬼。”
“你不是。”
“我白天是人,晚上就变成鬼了。”
“你变成鬼我也不怕。”
赶她走呢,还是既来之则安之……
“你不过去拉倒。”穆一星轻轻推了她一下,说,“你往里面靠一靠;chuang小,给我闪个地方。”
她挪动了一下,穆一星才仰身躺下了。
身边躺着一位大姑娘,这一宿让他怎么过呀!
桌子上方有吊扇,尽管开的是最低档,但夜间大多数人熄灯后电压显得高,那风扇呼呼地转动着,吹在身上有些发凉。
他在头前抻毛巾被,抻了半天也没抻着,却划拉到了她柔软的头发。
“大哥哥,你是在找毛巾被么?我枕在脑袋底下了……”
“欧阳,半夜容易着凉,你还是盖上点吧,我把枕头让给你。”
“那你枕什么?”
“我枕几本书——我的手电呢?”
“别找了!书多硬啊,你还是枕枕头吧;你可以把胳膊伸过来让我枕着。”
“枕一会儿还行,时间长了胳膊就麻了,我到那边拿一个枕头过来吧。”
“别走,大哥哥……我们先这样躺一会儿,感觉冷了再盖被,好么?”
穆一星只好躺下了。
二人都是直条条地躺着,不动也不说话,但二人都是满怀心事,睡意全无,似乎酒劲儿也飞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又哼哼起来。
“莫非她睡着了,又开始做梦不成?毛病还不小!”穆一星心想。
哼哼了一会儿,欧阳宛竹开口道:“大哥哥,我刚才解手时好像着了一点凉,现在经电扇一吹,肚子有点儿痛……你给我揉揉吧……不然我会睡不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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