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他刚落的话音,温远小声地嘶了一下,举起中指,多了个流血的伤口。
温行之忙走过来捏住了伤口的上端,说道:“跟我去客厅。”
他让她坐在沙发上,然后取出医用酒精和创可贴,准备给她处理伤口。
“我自己来就可以!”看着他弯下腰,温远忙说道。
“一只手你想怎么自己来?”温行之训斥她道,“坐好。”
温远颇有些委屈地瘪瘪嘴,酒精抹在伤口上麻麻地疼,她吸一口气没敢再出声,倒是把眼眶都憋红了。
“疼不疼?”温行之用创可贴包住伤口,低声问道。
“不疼。”温远咕哝着,“这算什么,我上次车祸的时候胳膊都还骨折了呢。”
温行之包扎伤口的动作顿了一顿,随即问道:“哭了?”
温远很少从这个角度看他。细密乌黑的头发,长长的睫毛,比她的还要长,还有握住她手指的那只手。温远想,要是车祸住院的那四天,他来看看她就好了,哪怕是训训她呢。
“没有”她说,眼睛被一层水汽染得明亮清透,“虽然骨折了,可是我没有哭呢。”
那表情在温行之看来满是得意。是该训她的,可看着这样的她,温行之没说别的,只是刮了刮她的鼻子:“你有本事。”
细看之下,深邃幽黑的眼睛中,有一抹淡淡的笑意。
说是补习,其实基本都是温远自己在书房看书温习功课,温行之也在,但除了第一日教她一些学习方法和心得外,剩下时间全部由她自己支配,而他则在一旁办公。
温远对自己的要求水平一向不达标,复习了几分钟功课便走神了,从后面的书架最下面偷偷摸摸地顺下来一本书,摊在腿上饶有趣味地在看。
是一本相册。
温远摸着封皮略感意外和惊喜,因为在她看来,相册是个极私人的东西。是该放回去的,可怎么也压不住好奇心。抬头看看温行之,见他正全神贯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温远便放心的低下头来,一页一页翻看着。其实也不能怪他,家里的相册不少,可她翻阅一遍,发现那里面属于温行之的照片很少。仅有一张她上小学时照的一张全家福里面有他。
而现在这本相册,却满满的都是他。
从大概三四岁开始,一直到他研究生毕业。虽然照片仍不是很多,但确实是将他人生中每一个重要而她又无缘看到的时刻记录了下来。温远缓慢地翻过一页又一页,直到她看到一个女人的照片。她有些许的错愕,手指在这个照片上停留了许久,才回过神来。
这个照片看起来有些年代了,已微微有些发黄,四周甚至卷起了毛边。但是照片上女子的笑容却依旧清秀,看年龄仿佛正是二十多岁的时候,神情似是有些娇羞,仿佛是被喜欢的人注视,只一眼脸颊便红似醉霞。
温远翻遍整个相册才见到一张女人的照片,当下就断定在她在温行之心中意义非凡。待她看清照片里这位女子打扮,轻轻地松了一口气。七八十年代的文艺兵打扮,定然是长辈级别的人物了。会是谁?是年轻时的奶奶?
温远猜测着,却始终跟在家里看到那张奶奶年轻时的照片对不上号。可那又会是谁?她苦苦思索着,甚至都没有注意一直坐在她对面的温行之站了起来,正向她走来。
“看什么看的这么聚精会神?”
温远一惊,立刻合上了相册,却不料那张被她单独取出来的照片掉了出来,她俯身去捡,拾起时,那张美丽的脸已经沾染上了些许灰渍。温远急急用手去擦,却被温行之一手拿了过去。他眉头微皱,盯着照片足足看了一分钟,才抬起头来。
温远有些结巴地解释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就是想找本书看看。”
温行之似是没听她的解释,长臂一伸,直接将相册从她手中取走。草草翻了几页,将手中那张照片擦拭干净,动作轻缓地夹了进去。那种小心翼翼,看得温远忍不住有些鼻酸。
“小叔,我——”
“好了。”温行之打断她,“不许再乱翻了。”
温远愣住,许久后,才轻轻哦了一声。
重新坐回到座位上,温远惴惴不安了好久,才察觉到双脚冰凉。她低头一看,原来不知何时她踢掉了拖鞋,只着一双袜子踩在地板上。虽是有地暖,但温远到了冬天惯常会脚冷。
她又俯身去找拖鞋,却只找到了一只,另一只怎么找也找不到。就在她原地乱转找鞋的时候,有人从她身边走过,带着她已经熟悉了的味道,这味道从她身边掠过,很快又回来。
温远睁大眼睛看着站在她面前的温行之,只见他弯了腰,将另一只拖鞋放在她脚前,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握住了小腿肚,将拖鞋套到了她的脚上。
温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做完这一切。
“温远。”他叫她的名字,“你真是笨的要命。”
能让这样一个人有类似无奈这种情绪,温远还是相当有本事的。可她高兴不起来,只低头小声地为自己辩解:“我刚刚真不是故意的。”
温行之顿了下,理了理她的裤子,声音略显低沉的问:“你可知道那是谁的照片?”
温远摇摇头。
温行之站起身,直视着她的大眼睛,沉吟了下,说:“她也算是你的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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