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了几口排骨汤，他便恹恹地放下勺子，没有再碰桌上的食物。
余光朝程溪那边偷偷看。
围着小花仙围兜，小姑娘坐得端正，拿着小勺认认真真地吃饭。
一滴油都没有溅到纱裙上。
斯文极了。
吃完饭，祝老师带大家去午睡。
每个人都有单独的小木床，刚吃过午饭，正是容易困倦的时候。
慢慢的，小朋友们发出轻轻的鼾声，就连祝老师也睡熟了。
陆决却毫无睡意。
早晨在家里没好好吃饭，中午又只喝了几口汤，他现在饿得不行。
但小孩别扭的自尊心不允许他摇醒祝老师说他饿。
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右臂上的烫伤又开始隐隐作疼。他难耐地翻了个身，想要熬过这段艰难的午睡时光。
“陆决。”然而有声音细细地喊他的名字。
他垂着眼没吭声，对方却喊得更起劲：“陆决陆决！”
不懂得控制音量，眼看就要把祝老师和其他小朋友吵醒了。
没办法，陆决板着脸支起身。
程溪正趴在床栏上看他。
小床头对头摆放，她跪在床尾，束起的发丝因为躺下的缘故散了些，略显凌乱地披在嫩生生的肩膀上。
眼睛水盈盈的，见陆决终于搭理自己，她冲他伸手：“这个给你吃。”
软乎乎的小手递过来两块巧克力。
今天吃午饭的时候她注意到他没怎么吃，或许是因为摔伤的缘故心情不好，才不乖乖吃饭。
可是妈妈说过，如果不好好吃饭，人会生病的。
他已经摔伤了，不能再生病。
午后阳光好，几缕金色的日光从窗帘缝隙间偷偷钻进来，落在程溪的眼睫上。
羽睫长而软，她一眨眼睛，就有好多星星轻盈闪烁着落下。
星光璀璨。
她小奶音很萌。
原本板着脸的陆决心头微动，鬼使神差地接过那两块巧克力。
他已经接过，程溪却不肯老老实实回去睡觉，用小手捧住自己的脸，认真地盯着他。
一定要看他吃完。
一直被攥在手里，巧克力有些融化。
等陆决小心拆开时，巧克力已经有点儿软了。
但他还是慢吞吞地吃了下去。
确实很甜，每一口都好吃。
他吃得很慢，程溪也不着急，就那么捧着脸看他。瞧上去很乖很乖。
陆决吃巧克力的动作就越来越慢。
又自责又羞愧，她这么看着他，总让他觉得会被看穿上午那点儿坏心思。
她把他当好朋友，他却那么想她。
简直不配当她的好朋友。
害怕程溪会发觉自己的想法，陆决不敢让她再盯着他看。
“你上午去玩秋千了没？”把包装纸塞进衣兜，他问。
程溪摇摇头。
发现陆决不见之后，她就跑去找了祝老师，祝老师没说什么，让体育老师带她去玩跳格子。
吴旭也就没再提秋千的事儿。
“想玩吗？”陆决又问。
回头看看熟睡的祝老师，程溪犹豫几秒，轻轻点了点头。
***
午睡时分，整座幼儿园都安静。
就连啁啾的虫鸟都躲回草丛和枝叶间，阳光懒洋洋地穿过绿叶，在地上洒下一片斑驳的树影。
坐在前院晒太阳，保安大爷看着两个小豆丁手牵着手，摇摇晃晃地朝后院走去。
他眼睛一闭，装作什么也没看见。
“祝老师会醒的......”鼓起勇气跟着陆决一起出来，走到后院，程溪又有点儿害怕。
妈妈说要她在幼儿园里听老师的话，午睡时偷溜出来显然不是听话的表现。
陆决摆手：“不会。”
不知道已经偷偷溜出来多少次，他早就轻车熟路。
他一手抱着心爱的玩具车，一手牵着程溪软乎乎的手。
小姑娘的手真的很软，他都不敢用力，生怕捏疼了她。
后院同样安静，新搬来的兔子雕像咧着嘴，高兴地冲他们笑。
“你去玩秋千吧。”陆决松开手。
学着大人的语气，他一板一眼。
孩童天性占上风，程溪想了一会儿，高高兴兴地朝秋千跑去。
有些怯，她不敢荡得太高，只坐在秋千上前后微微晃着。
两条藕节似的小腿摇来摇去。
“呀！”却不防背后被人稍稍施力。
力道并不重，然而她轻，刚抓紧绳索，秋千就高高地飞了起来。
其实并没有荡得很高，但在五六岁的孩子眼中，就像荡过树梢一般。
起先还有些害怕，后来，程溪就咯咯笑出了声。
她笑得清脆，陆决眼底也带了笑。
等到程溪从秋千上下来时，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消失。
还是头一次见到同桌笑，程溪觉得陆决笑起来很好看。
比平时板着脸的模样好看多了。
毕竟是个五岁的小孩，没有吴旭那么壮实，对于陆决来说推秋千有些累。
他微微喘着气，有些出汗，穿着粉纱裙的小姑娘却噔噔噔跑过来。
一点儿也不嫌弃他正在出汗，直接在他脸上吧唧一口。
“我好喜欢你呀！”她眼眸亮晶晶的。
陆决的脸一下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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