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船工也道：“好在这家伙已经死透了，要是没死，捞上船来还不知会怎样。”
有人立即同他拌嘴：“真要没死，你还能把它捞上来？”
陆九思放下衣袖，朝众人微微一笑，道：“我这不是图个新鲜嘛。”
众人严肃劝道：“可不能图新鲜。这么大条鱼，怕是能把船掀翻……”
陆九思知道自个儿在他们眼中就是个不通俗务、一心想着玩乐的公子哥儿，自然不能给他们“添麻烦”，便指天发誓道：“是我不懂事，给诸位大哥添麻烦了。这回之后，绝没有下回！”
“公子倒也不必如此……”船工们见多了颐指气使的公子哥，没见过这么好说话的，苛责的话便都说不出口。
陆九思跟着他们在鲛沙身边蹲下，用手戳了戳鱼身。
鱼皮坚硬，但依旧能察觉到从指腹传来的软弹触感，想来在这层鱼皮之下，肉质定然鲜美可口。
他朝一众船工笑道：“这鱼已经捞上来了，放着也是白放着。不如今晚便将它切了，做成一桌全鱼宴，算是没有白忙一场。”
硕大一条鲛沙，他只要了鱼肉，剩下的鱼骨、鱼脂、鱼皮都分给了一众船工。这些东西等回到定州城都能卖出不少价钱，船工们见他这般慷慨，仅剩的一点怒气也散了。众人趁着还没落日，开始料理这只大家伙……
船工们出力，陆九思不过动动嘴皮，指明了要哪一处的鱼肉，要切多少。为了能在途中吃好喝好，离岸前他特意招了个厨子上船，切下的鱼肉也不需他动手，在厨子手下走过一遭，便变作了鱼汤、鱼丸……当然也没漏了清蒸刷酱的一道菜。
众人都忙得热火朝天，只有江云涯兴致缺缺。直到陆九思从厨子手中端过菜碟，将烧好的鱼肉送到他面前，他才轻轻笑了一笑，道：“小师叔吃罢，我不饿。”
陆九思道：“我也不饿，就是尝个味道嘛。”
江云涯摇了摇头，坚持道：“小师叔吃就好。”
陆九思一手托着菜碟，一手持筷夹了一片鱼肉，在碟中的酱汁上沾了一沾，坚持道：“我喂你。”
江云涯能拒绝一道菜，但无论如何拒绝不了陆九思。况且自他长大成人以来，许久体会过被人悉心关照的滋味。两害相权，孰轻孰重，一想便知。
他皱起眉头，强忍厌恶之情，挤出一丝笑意道：“好啊。”
陆九思抬着手臂将片好的鱼肉喂到他嘴边。
“怎么样？好吃吗？”
鱼肉鲜美软弹，配上清爽的酱汁更是味道绝佳。饶是江云涯对鲛沙万分厌恶，也不得不承认这道菜确实可口。
他默声点了点头。
陆九思便开心地又喂了他一片。
碟中鱼肉渐少，也没见陆九思自己吃上一口，江云涯疑心渐起，蹙眉问道：“小师叔不吃吗？不是记着书上说这鱼好吃，才想着捞一条上来尝尝吗？”
陆九思本想找个借口搪塞过去，转念一想又觉得没有必要。他放下盘碟，转头看向江云涯道：“其实我没在书上见过，也不知这鱼味道如何。”
“你先前说了鲛沙追着小孩儿咬的事，我想书中多半不会有这等故事。书中既然没有，你能知道，恐怕那小孩不是别人，就是你罢。”
“我不想你一见着这鱼就想起从前被咬伤的事。你看，今日你不过出了三剑，它就只能老老实实躺着任我们煎炒煮炸。它还配被你惦记着吗？”
“日后你再见到鲛沙，记着它味道不错便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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