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熊喝了口威士忌，抬着头，笑眯眯地望着天棚不说话。
小忌问：“怎么一起死？”
“我一个也不扔，等着狼追上来……”她可能也觉得不大对，又转口说：“佛祖保佑，可千万别让我碰到这样的事儿。孩子没了，就剩我俩活着有啥意思。”
“呵呵，塔尼亚，故事还没完呢。”小忌怪异地一笑，“母亲把孩子全扔没了，狼又追了上来。”塔尼亚脸一变：“这……这叫啥故事啊？大半夜的。你们聊吧，我睡觉去了。”
“你看看，我就说嘛，不想让她听她非要听。”小忌见塔尼亚走了，稳了稳神，说：“毛大哥，你说我要是遇到这事可咋整？把人家娶家里了，我还能保护人家是咋的？要么你就别说什么情啊爱呀的，就好像他们什么都能控制似的。你不说反倒挺好，大家各死各的，谁也不为谁伤心。”
“嗯……”毛熊抿了抿嘴唇，“这就是你不找对象的原因？”
“对呀。我觉得这爱呀情呀都是人自己说出来的。我也不是反对，那东西可以有，大家没事就随便幻想着玩呗，但我看他们都忘了，那东西也可以没有。我没念过啥书，也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毛熊说：“你考虑问题太悲观了。小忌，我记得有位大人物写过一篇文章，说他刚懂事的时候，小鸡鸡从裤裆里露出来了，村口来了好几个年龄大一点儿的孩子，指着他的鸡鸡嘲笑，大家快看，噫呼吁！哈哈，呜呜，嘿嘿，嘎嘎。尽管那些人的嘴脸很丑陋，但他开始知道那东西是不能露的，同时发现别人也都没露，于是从那天开始，他也开始掖，一掖就是一辈子。这不是挺好吗？虽说露着和掖着都一样，可你为什么偏偏要追求不一样呢？都像你那么特立独行，人类就灭亡了。”
“你掖起来，但你没否定那东西的存在，可以，那叫遮羞，不算骗人。爱这东西在哪儿呢？你给我看看？母亲照顾孩子，那是自然本性。施舍叫花子，那是为了福报。照我看，规则可以定，但也不能骗人呀，你不信，那还有信的呢。”
毛熊想了想：“爱嘛，我看还是有，不然古人是怎么生孩子的？只不过那时候没名字，现在有名字了。既然有，就不能说是被骗。你想想，万一母亲只扔了一个孩子就保住了一家人的性命呢？假如那个人就是你的母亲，她用爱保住了你的命……”
“大哥，你这也太乐观了。你咋不说被扔的那个是我呢？”小忌侧过身去冷笑了两声。
“你听说过舍身饲虎的故事吗？”毛熊说，“从前，有个王子去野外玩，看见一只母虎饿得皮包骨，还给两个小虎崽喂奶。王子担心母虎饿极了会把小虎崽吃掉，就把自己的衣服脱了，扑向老虎的嘴里。可那只老虎饿得连嘴都张不开。小王子就用木棍把自己的肉扎烂，老虎见了血就开始舔，慢慢恢复了体力，把小王子吃干净了。你说他都死了，还能图什么福报？假如被扔掉的是你，不是也挺好吗，你拯救了一家人。”
“哈哈哈……”小忌一阵大笑，“大哥，你是不是看我脑袋不大好使开始拿你弟弟开涮了？老虎饿了跟我有啥关系？”
毛熊说：“怎么没关系？世上万事万物都有联系。”
“关系可以有，联系就不一定有了。反正我不会做那种傻事的，我妈养我这么大，我把自己喂虎了，这叫啥事儿啊。再说，就算我舍身了，过几天它该饿死不还是饿死么？我跟你说毛熊，那些什么道德、爱情都是有人编造出来又被国家统治者利用的，人口多了就禁欲，人口少了就让你使劲搞。全是因为有了国家才这样的。”
毛熊想了想，说：“如果我们不认为他们是统治者，而是像草原上一群骆驼的头儿或是一群牛羊的首领，那么他们即使真的有意利用了些什么，难道不也是自然的选择吗？”
“为什么我们不认为他们是统治者？他们就是呀。我可是个喜欢自由思考的人，凭什么被他们牵着鼻子走！”小忌摸了摸下巴，“好在他们没在我腮帮子上打个孔。”
“好吧。”毛熊不屑与他争论，“那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自由。你看看浩浩荡荡的人类历史，哪一步不是在走向自由？我谁的话也不听，乐意搞就搞，不乐意搞就不搞，谁也别想左右我。最好什么国家、民族的概念全都给我滚蛋，喜欢吃的聚一堆儿，喜欢艺术的聚一堆儿，喜欢种地的聚一堆儿，喜欢用手当脚走路的聚一堆儿，喜欢在树上挂着的聚一堆儿，你喜欢谈情说爱也可以，你们聚一堆儿，反正大家都是自由的，人生一世，得为自己活着。”
“那也不行。”
“怎么不行？”
“假如你是挂在树上那堆儿的，树上都是水果，喜欢艺术的那堆儿没吃的了，来侵略你们怎么办？”
小忌想了想：“那就拿东西换呗，侵略干什么？”
“人家占的那个地方不好，出产的东西没人要。”
小忌说：“那哪儿能呢？只要是片土地，就能生长出财富，只是有些人还没发现，慢慢地就能被发现了。”
毛熊说：“就算你说得对，国家没了，大家不还是得聚堆儿活着么？那好，我看搞艺术的那堆儿不顺眼，放把火，然后诬陷种地那伙儿干的，怎么办？”小忌一愣，脸往下一拉，说：“你怎么那么坏呢……”不过他又想了一会儿，说：“呃，大哥，我有个好主意。我们不是一堆儿一堆儿的吗？就拿喜欢谈情说爱这堆儿人说吧，他们搞完了，不是有孩子了吗？他们的孩子不一定全喜欢谈情说爱吧？他们可能去了艺术堆儿，或者种地那堆儿，最后大家的亲属家族关系一乱套，变成一家人了，哪堆儿人没吃的了就去要，这不就和平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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