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变故
日本海军第11战队“安宅”浅水泡舰
遵照司令长官长谷川清的指令，日本第三舰队的11战队首席参谋中村正树中佐，搭乘“安宅”炮舰从汉口一路下行。
“安宅”炮舰舰长大池春作中佐不理解，“安宅”号回日本大修，中村为何要离开战队？他一路都在嘀咕，中村也没有理他。
下行到湖口时，中村告诉大池，就在这里，“平海”巡洋舰已经编入了中国的第一舰队，它和此前编入的“宁海”舰一起，已经成为了对付帝国海军的主力战舰。
“要知道，它们的吨位、火力配备，都比你‘安宅’号要强得多。”中村故意用话来刺激大池，一是提醒他不能麻痹，二是考验他的应对策略。
大池大笑着说：“中村君，你不用考我，中国人的主力舰不需要我来对付，它们在江面上，只会成为海军航空队的活靶子。”
大池的话，透露出了一个指挥官的精明，中村想起一句中国的俗语“人不可貌相”，觉得这话就是为他准备的。看似鲁莽的大池，实际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悟性，一种在长期训练中形成的作战直觉。
看着他精力充沛的样子，中村觉得自己有些饿了。人一饿的时候，思维就特别活跃，在去餐厅的路上，中村想到了自己未来几个月的使命。舰队的最高司令长官让自己去上海，到底是为了完成什么计划？他没有陷入无济于事的猜想，而是从个人的偏好上感到得意，在夏天到来之前，离开汉口的确是一个好的选择。
从日本北方走出来的中村中佐，对汉口的天气和酒都不适应。遇上大热天时，他觉得浑身上下像进入了烤箱，甚至会让大脑失去应有的冷静。看到留着胡须的老兵，脸上长满痱子，痱子上已经化脓，他觉得特别恶心。再有，就是租界供应的日本酒，防腐剂太多，始终不对中村的胃口。
带着期待的心情来到了上海，中村感到反常的是，长谷川召见自己并不是在旗舰“出云”号上，也不是日本的海军俱乐部，而是选择了一家日本按摩院。
在这样的环境中，出现在身穿和服的长官面前，一身正式打扮的中村有些拘谨，他在被动地坐下后，竟不知道该不该脱下自己的外套。
长谷川看出了他的一丝紧张，轻轻地拍拍手，一位身穿艳丽和服的女子，从门外像一面轻纱飘了进来。
她的步态很轻，虽然中村可以感觉她在背后，但却不能判别她的具体方位。当她从后面伸过来的手，解着中村外套的衣扣时，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中村不想陶醉其中，他忙着自己动手，把衣扣解开。待外套从身后褪去，他发现自己的额头上已经出现了细微的汗珠。
足智多谋的长谷川长官，绝不是让自己来调剂生活的，中村很清楚。他蛮有把握地认为，只要身后的女人一离开，长谷川长官就会有正事要交代。然而，女人不但没有离开的意思，反而带着弥漫的香气，在他的一侧坐了下来。中村不由得侧目瞟了一眼，发现她居然是田中智子。
身为记者的田中智子，是舰队的常客，早就是中村的老熟人。因为还有一层老乡关系，两人见面谈得来，中村自认为和她交往很亲密。但他没有想到，在她神秘的气质里，的确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小秘密，比如，她可能和司令长官有着非常熟识的工作联系。
对中村的吃惊，智子并不意外，她还故意地显示出难得的亲热，理了理中村衬衣的衣领。
受宠若惊的中村明白，这种场合，司令长官不会安排他谈情说爱，他们这么做的本身，是表明对他的信任。看到他俩如此默契，中村心里忍不住还是有一些失落，似乎谈不上和长官争风吃醋，那么又会是怎样的心思呢？他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在三人对饮、品尝清酒的气氛里，长谷川清这时透露了他的计划。
在中村听来，他的指令，像平常一样简明扼要，只不过口吻轻松了一些。中村和智子接受的任务，是计划中的情报部分，是既有明确分工又有双方合作的一个整体。
“中国海军最近有异动，显得活跃起来。”长谷川指了指宽大的袖口，提醒说，“要密切注意这里面到底藏着些什么。陈绍宽作为政府副使到欧洲，带着的海军随从，都够一个小队了。他们去干什么？田中小姐你说过，他们当然不是出国旅行，这不错，参加英国王室的加冕典礼，只不过是他们的借口，他们真正的目的是装备自己的舰队。”
看到田中智子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长谷川把目光移向了门厅的上方，若有所思地说：“这个消息，东京大本营已经清楚，下面一定会采取行动。但是，我们却忽略了另外一件事。”
他盯着智子说：“中国人的‘通济’号一路戒备森严，沿江下行，真正的目的是什么？我们并不清楚。”
“司令长官”，智子略一欠身，解释说，“舰上的人员已经查清楚了，他们都是中央军的参谋，目的是考察长江防务。”
长谷川没有说话，在中村看来，显然司令长官对这个回答并不十分满意。屋里因此安静了下来，长谷川自顾自地喝起酒来，像是忘记了还有对面两人的存在。过了一会，他才放下杯子说：“我的情报系统，是要对付中国陆军、空军。中国海军的情报，就要拜托二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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