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并肩走着,因为阳光有点灼人,于是一同走向榕树林道。罗红伸出左手抚动一长排的榕须,没有看向他,但心中是欣喜有他一同散步的。“晚上一齐去吃饭好吗?”他开口。近来他常被好客的罗父留下来共同晚餐,能与罗家人亲近是很好的,代表了他们愿意逐渐接受他。但老是这样下去,代表着两人之间没有进一步的发展,教他不自觉心急了起来。
真正的患得患失,是从现在才开始吧?有别的男人慕恋着她,而她的眼眸未曾添加太多因他而焕发的喜悦。心急着,却又知道感情的事急不得。
唯一能做的,就是守着她,掬取她的一颦一笑,点滴沉放于心臆。“如果,我们常常同在某一处,却因疏忽而无视,连擦肩也不回盼,是不是表示我们没有适合当情侣的潜质?”或是无缘?她心中暗自惊着没说出却想着的无缘。
范群微拧眉峰,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那么问。跨前一步,转身与她面对面,两人不再前进。“什么意思呢?”
他没看见她,而高开熹有,不知为何,这令她介意了起来。“我们这是谈恋爱吗?”她侧着脸蛋,眼光不意被一对形极亲吻的男女所吸引。那对情侣勾肩褡背,共吃着一只饭团,喂来哺去的,很是令人侧目。
新一代的恋人渐趋于豪放肆意,没人会去在乎外人的眼光,他们是怎么进展的呢?让原本的生疏进行到今日的毫无距离?
范群也看了几眼,再回视罗红。“我做得不好是吗?”
她摇头,向前一步,自然的勾住他手臂往前走。不想抬头看入他必然诧异的眼中,所以低垂着眼,只看着两人并行的步伐。“别人的交往不见得是我们的范本,但有时看多了,不免会想着自己的心态、你的心态,以及相识以来的进展,没有特别的事,来自外力;也没有反应过度所造成的吵架、冷战等等,来自我们自身的心思不定。”与他相识以来,最大的改变莫过于她开口说话的机会多了,二十年来的生命中,她连自己的家人也表现得极寡言,或许,由此可以佐证他对她的特别,但只有如此吗?
范群早因为她的主动挽手而惊喜得不知该如何是好了,差点听不真切她在说些什么,情不自禁的伸出另一手覆住她手背。“怎么会没有呢?其实是有的,你的家人几乎天天邀我吃饭就是为了观察我的人品;你的两位哥哥似乎不喜欢我接近你。让我担心不已。还有最近这个一年级的小学弟高开熹,他让我觉得我似乎显得有些老,但你一向是冷淡的,没什么特别在意。会不会是因为这样,所以你觉得我们交往得很平淡?”想了一想,不免介怀的问出:“你一点也不介意我身边有什么女孩子站着是吗?”
他希望她介意还是不介意?这跟信任有没有分界?在她思索时,他已回应:“我却是非常在意你身边的风吹草动的。”
“即使那些风风雨雨根本无法阻碍到我们的交往?”她问。“嗯,嫉妒是无药可救的病。”“可是嫉妒得太过火是吓人的。”她看过一些社会新闻,泼王水、硫酸的,动刀动棍的,多少以爱为名的发泼足以教人畏惧这两个字的杀伤力—嫉妒。“我希望自己适量。”他笑,同时心中也叹息着她全然无此心思。她似乎根本不在意。
罗红伸手轻触他脸,喜欢他下巴粗砺的触感。情侣与朋友的界线不同,在于情侣有种“互相拥有”的默契,使得他们可以肌肤相亲于适度。“我不喜欢放纵自己太过重于无理智的情绪中。现在,我只觉得我其实并不了解你。”这才是重要的事。
如果她是了解他、明白他的,然后再因为喜欢,必然会有一种心有灵犀的相契。那时,如果他们共处一地,也许就不会像今天一样全然无所感应。
是吧?
如果感情可以下得那么深,应该是没什么不可能的。“不了解?我不是摊开在你面前了吗?”行止还像个傻子,不是吗?立于石椅旁,他伸展双手,阳光由他背后投射,让他看起来像伸展羽翼的大雕,微风吹乱他平整的头发,看来不驯狂野,全然不是平日温文儒雅的形象。
她伸手抓住他薄外套的两端,摇头。“我只知道你学校的一面,你中国血统“范群”的一面,至于另一个老师以外身分的“川端群己”,我是全然的陌生,那一面,是怎样的人呢?”“一样的,爱你的心是一样的。”他忍住拥她入怀的冲动,怕交往的时日太浅,行动得太快,唐突了佳人。“听说交往中的男女,最初都只会表现最好的一面。你是吗?”他苦笑,这些日子以来他表现的何以堪称“拙”一字?没被小秋骂“笨”
已是口下留情。“我希望我是表现出最好的一面。”“那我会期待何谓不好的一面了。”
“那必须我们我们可以交往很久、很久,久到你可以知道我一切恶习。”他双手悄悄环在她后腰。
“什么恶习?大男人主义?”他呻吟:“别告诉我你仍是厌恶日本人。”她笑。
“你反应过度。中国男人也好不到哪儿去。我只怕你深得两方遗传,更加不可一世,那就吓人了。”不明白他怎么老是念念不忘她讨厌日本的事,有够无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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