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在水中。
用木板搭建而成的地板的前面一点就是水面,往远处看去,黑暗的水面不知道延伸到哪里,遥远的彼方,与天空一线相连。这样广阔无边的水面,少女觉得自己有生以来第一次看到。
她转身寻找使得自己掉下来的那棵大楠树,映入眼帘的却是高耸入云的绝壁,她不得不后仰才能看见全貌。纵伸到深处,从各处流下的白色丝线般的流水。在绝壁的半山腰,是用木板搭建出来的大平台。靠近水边是几个临时码头,在那里停着三艘小船。
是顺流飘到了海里吧。她这样想到。河川一直往下流,会越来越宽,渐渐汇合到一起,最终流入大海。她曾经在父母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
这是海。
全黑一片的海水。挥手从床边偷看,这海水和附近池子里、河流里的水完全不同,清澈得让人感觉到恐怖。即使这样清澈却也看不见底。一直延伸到遥远的彼方的黑暗,在那里还漂浮着一群群发光的不明物体。
“喂……”
男人们叫着她,拍着她的肩膀。但是她还是无法把目光从海上移开。男人们担心地看着她,像是努力在对她说着什么,但是她完全听不懂,怅然若失。
“什么?在说什么?”
男人们小声嘀咕着,面面相觑,嘴里重复地说着什么话,但她还是无法理解这些话的意思。
“这是哪里?我回不去了吗?从这里怎么才能回去啊?就算是回爱丁堡的路也好。叔叔们知道公爵大人的城堡吗?”
男人们还是小声嘀咕着,脸上浮现出了困惑的表情。他们开始凑在一起像是商量起什么来。她就坐在地板上环视起四周来。
绝壁像是从陆地断裂开来的一样,直直地耸立着。内侧是一大片凹陷,就像是啪嗒一下掉进水里那样。她的家,附近虽然也有流淌着瀑布的山,但是今天所看到的绝壁,比印象中的山要高太多了。感觉就好像是大地环抱着浮出水面的高台,并向两边延伸出去。
如果除去搭建的高台,绝壁的半山腰就不存在着岸边之类的立足之地了。她所在的地方漂浮着很多很大得像筏子一样的岸板。一直从绝壁延伸到水面。那里和船相连。岸板的深处,与绝壁相接的地方,有一排小屋并立在那里。
原来如此,她想到,是因为没有岸,所以做了一个可以停靠的地方出来。但是,要怎么才能爬上这个绝壁呢?歪着头仔细看了看,发现高高的绝壁上设有石阶和梯子,大概是用这个爬上去的。
“用那种梯子爬,太可怕了。”
在她嘟哝着的时候,男人们回头看了看她,向她走来,歪着头示意要她到绝壁上面去。男人们带着她向绝壁那边走去,让她踏上绝壁上刻出的石阶。
那是一切苦难行程的开始。她开始攀登绝壁,几次想坐下来休息一会儿,都被前拉后推的继续前进,男人们劝她不要回头看,因为太高了会感到害怕。
终于,到达了绝壁的顶部。
“住在海边的人,真辛苦。”
她一屁股坐下来说道,男人们笑着拍了拍她的后背和肩膀。她想,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至少也是能感觉到他们在安慰我吧。
绝壁上比她身高高出很多的,用石头堆砌而成的墙壁延伸着。另一边是入口,她拖着沉如灌铅的双脚,疲惫地跟在男人后面。
墙内侧是长形的小屋排列组成的村庄。她被带到其中一间,从一个老婆婆手里拿到了身份的证明。脱下被海水浸湿的衣服,老老实实地穿上放在桌子上的布衣。老婆婆拿着她的和服走出了小屋。
少女目送着她离开。然后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还能回到爱丁堡去吗?
她一边沉静到梦中,一边这样想着。
还能回到公爵大人的城堡那里去吗?我已经是被卖掉了的东西,所以再也没有可以回去的地方了。
她当时并不知道这里根本就不是爱丁堡什么的地方。
她到达的这里,是风黎大陆的庆国。
然后漫长的岁月过去了。
襄音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铁面具泛着冰冷的光泽。她猛地捂住了额头,上面全是密密的冷汗,回忆起刚才做的梦,心有余悸。
她不断地大口呼吸着新鲜的空气,让充血的大脑渐渐平静下来,努力回忆着梦中的情形。
自己怎么会有弟弟和妹妹?事实是根本没有。而自己的家,也并不是像梦中那样穷,穷得甚至要靠卖儿卖女来维持生计。
梦中的情形,和自己记忆中的小时候,根本就完全不同。
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爱丁堡?
襄音睁着祖母绿色的眼睛,陷入了最困难的沉思之中。
她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词语,甚至连类似的都没有听说过。老人们都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样一个压根没有什么依据的梦,是怎么做出来的?
哥哥,哥哥……襄音想起了梦中那个“哥哥”,他和自己一样有着祖母绿色的眼睛,眼形很长,微微上挑,眼角泛红,是双桃花眼。
更准确地说,他压根就和雾狐长得一模一样。
这件事情本身就令人惊惧。雾狐的存在,是证明自己记忆的唯一证据,她一直深信不疑他就是记忆中那个对自己关怀备至的哥哥。然而,他怎么会出现在那样一个奇怪的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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