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我自己,应该满意。队长说这些话有他的意思,不光明确战术目的,也是告诉我们,以后是自己人。他们尽一切努力消除审核期留下的阴霾。作为自己人,每个人都有了外号,我叫完毕,吴哲喜欢园艺,叫八一锄头,对应据说刀功一流的齐桓,齐桓叫八一菜刀。
突然的,某处拉响的尖锐警报,“整备!一级战备!四号着装!十五分钟后机场集结!”
四号着装是亚热带丛林迷彩,老A们集结在敞开舱门的直升机边整理装备,每个人都是各司其职,装备上也是不尽相同。袁朗的车直接停在了直升机旁边,跳下车拖出装备就往后舱走。老A们似松实紧地跟着。
吴哲东张西望注意着每一个细节,想瞧出哪怕一丝破绽,最后有点泄气,他们越演越像了。
直升机在夜色下飞行。忽然一道闪电将漆黑的天穹映成了血红,雨水瓢泼。在一处不知名的丛林里,还未停下的旋翼击打着雨水,但直升机已经着陆。
老A们冒雨在停机的空地边集结,袁朗离开了他们,径直走向迎过来的几个人,那是几名公安和武警的官员,事急从权,这样的大雨中竟然没人打伞,仅有几个人穿着雨衣。
许三多看着袁朗在那边与人低语了两句,然后向他们这边挥手,到路边集结。临战准备。
许三多茫茫然随大队离开了这里,那几位公安和武警的如临大敌让他印象深刻。
袁朗所谓的路边,也就是一条上山的羊肠小径,这条上下山的必经之路已经完全被封锁了,雨夜的丛林里闪动着武警雨衣和枪械的反光,几辆警车把下山的路完全堵死,几个人钻在车里使用无线通讯,一辆救护车刚刚停稳,警车和救护车的尖啸,让这个静寂的山谷充满了喧哗和不安。
因为是临战准备,刚下飞机的老A完全省去了队列章程,直接在路边的枝丛里蹲踞下来,沉默地浇着,但气氛如此紧张,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齐桓又往丛林里看了一次,袁朗仍没有过来。
吴哲仍是永恒的怀疑主义精神:“上次是毒气加巷战,这次是丛林和雨夜泥潭。”
几个上次被折腾过的家伙都露出大有同感的神情,齐桓瞄他一眼,也不说话。
吴哲:“你们这次编排的是什么状况?菜刀。”
齐桓:“我比你还想知道。”
山路上人影闪动,一小队武警正下山,那是个很引人注目的队伍,因为中间夹着几副担架,有几个人带着伤,所有人都没穿雨衣,仅有的几件雨衣都盖在担架上。丛林里潜伏的武警因此而拥出几个到路边,沉默地看着那一小队人路过,老A们本来就在路边,一多半倒站起身来,他们更急于看清情况。
什么也看不清,武警们垂着头,干脆连表情也看不清。担架上的几个人形也被他们的队友遮得过于严实,最多能看到一角制服。
作为最好奇的家伙,吴哲拦住靠他最近的一名武警:“伙计,您哪中队的?……别逗了,你不会真是武警吧?”
被他拦住的人沉闷地看着他,没表情,雨水沿着帽檐滴成了雨线。
吴哲被看得有点无趣:“这回气氛造得不如上次……”
那边二话不说,一拳对着他脸上挥了过来,许三多正在吴哲身边,一伸手抓住。
许三多放开那只拳头,那名武警看他一眼,也没二话,跟着担架走开。
吴哲有点哑然,看看许三多,看看齐桓,看看其他队友,有点下不来台的感觉。
许三多用拧亮的电筒对地上指了指,光束下一滴血正在雨水中化去,那是从担架上滴下来的。血水一直滴到担架被抬上救护车的地方。
吴哲干咧了咧嘴,又擦了擦脸上的雨水:“我还是不信。他什么干不出来?”他看看正跑过来的袁朗。
这一小队人已经呈散开队形,平行地在丛林里推进。迈过了可能踏出声响的枯枝,一边往脸上抹着油彩,袁朗已经把他们练成了这样,不论信与不信,都能立刻进入一种战场心态。
一直到天亮的时候,吴哲还是将信将疑,尽管队长早已经说清了事态:一队越境毒贩,军队化武装,像军队一样的纪律严明,他们的秘密通道被边警发现,于是驳火,激烈地驳火。我方拦截未果,毒贩逃回原境,但据可靠情报,近日将会再犯。袁朗说,行文上大概就这几个字,字的背后就是这个。我们不会叫它战争,但对经历中的每一个人,它就是战争。
晨光下,一滴血水滴在积水里泛成淡淡的红丝。
许三多他们踏足的这一小片丛林像被犁过一样,折掉的灌木、被刀削过一样的常绿植物。
许三多和其他人一样在警戒,他注意着深嵌在树干里的几颗钢珠,在这片人烟罕至的丛林里那太是个异物。这是被称为丛林杀手的定向雷几千颗钢珠,音速发射,定向散布的结果。吴哲用刀抠了一颗递过来给许三多。
许三多摇摇头,他从本能上嫌恶这种赶尽杀绝的武器。吴哲耸耸肩,自己收了起来。“昨晚的家伙是中了这个吗?如果是真的……该去道歉呢。”
许三多看着吴哲茫然,吴哲的神情里有一丝惘然。
袁朗关闭了电台,指了指一个方向,他们将去那个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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