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一片哗然，不知多少人高喊着要追凶，姹萝在水池边拧眉，盛怒之下挥手，一气割断了六个男仆的咽喉。
浴池内于是有了六具尸身，池水颜色就象姹萝此时的眼眸，是一片妖异的鸽血红。
※※※※
月朗星稀，院里萤火虫结串飞舞，晚媚蹲在暗处，看见长安房间灭了火烛，于是慢步走上前去。
推门时长安躺在床上，样子象是睡着了，晚媚轻笑，坐在床边，静静看着长安。
长安这才缓缓睁眼，马上起身，神色如常，道：“主子怎么起了，是饿了么，我这就去做夜宵。”
晚媚什么也不说，只将手指慢慢放到长安身后，掀开他的衣衫，很快就触到了那个伤口，右肋下的一个小小伤口，有鲜血正缓缓外渗。
“我们来看看，这是什么。”她挑起一簇鲜血，放进嘴巴尝了尝，接着又点着火烛看他：“能不能麻烦你向主子解释一下，你这个伤口从哪来。”
长安抿了抿唇，借口还没找好，晚媚已经凑了上来，托住腮道：“不如我来帮你解释好吗。”
“鬼眼之中有你一个要好的兄弟，名字叫做九斤，那天他跟你谈起庞德，又给你看了他的资料。你知道庞德有剑，名字叫做破魂剑；而今年二月初二，是他最后拥有这把剑的日子，之后此剑会落在剑中翘楚韩玥的手中。于是你就到月影面前故意卖弄城主赏我的扇子，让她疑心，把这个任务指给了我。”
这句说完，长安神色已经大变，眸里缓缓腾起杀气。
晚媚轻笑一声继续：“我把那把剑带了回来，你又故意轻慢，说它不过是把劈柴刀，我一气之下将剑赏你，于是你终于如愿，得了这把剑。”
“这把剑的确是锋利，可比它锋利的剑多了去，你又为什么非它不可呢。”晚媚又凑近一步，在长安耳边呢喃：“九斤把所有的资料都给我看了。这把剑原是江南谢家的，谢家被灭门后不知怎的落到武林盟主手里。人家贵为盟主，研究了多年也没弄明白这把剑有什么奥秘。可到你手里，那剑里竟能涨出青芒了，你说这是为什么？”
长安不语，这时反倒不慌了，回望她，预备抵死不认。
晚媚将身子靠的更近，看着他的伤口，轻声道：“据说城主今夜亥时被人行刺，而我发现亥时你恰巧不在。你说，这个消息我要不要奏禀城主。”
长安顿住，脸色终于开始发暗，十指上行，卡住了晚媚颈脖。
“你就杀了我吧。”晚媚贴住他身子，挑眼幽幽看他：“我猜想你今天行刺肯定使了绝技。杀了我吧，反正破魂剑法已经失传百年，杀了我就再没人知道它的秘密。”
颈上那十指收紧了，晚媚呼吸急促，可看他的眼光还是十足笃定。
最终长安放开了手，眼睫低垂，眸底苍凉一片。
“你终究对我有情。”晚媚叹口气握住他手：“那么你也该相信，我也对你有意，我不会出卖你。”
长安闻言抬头，看着她将自己的手放进她的掌心，心间更是十里荒凉。
“我们的情意不会善终。”他轻轻叹息：“晚媚，我会拖累你。”
“既然如此，我们为什么不试试，把握自己的命运。”晚媚将他的手握的更紧：“你全心助我，有朝一日我定会帮你杀了姹萝。”
长安闻言冷笑：“那倒也是，媚杀姑娘志向远大，之所以对我有意，原来还是因为我能助你。”
“我是对你有意，也是想利用你。”晚媚答的干脆：“这里是姽婳城，要生存只得如此。”
见长安沉默，她下床出门而去，回来时手里拿了根烧红的拨火铁棍。
长安明白到她意图，于是咬紧牙关坐直身子，由着她将铁棍贯进了右肋伤口。
肉焦味于是四处弥散，晚媚劈手扇了他一记耳光，拔高声音道：“怎么，服侍我你很委屈吗？我若不给你点教训，我就白白叫你主子！”
长安吃痛，冷汗连连，晚媚于是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不论谁问，你身上伤口都是我刚刚赏你的。”在长安大声喘息的间隙晚媚耳语：“你今晚一直和我在一起。”
长安无力点头，头轻轻搁上她肩膀，意识开始有些模糊。
“很好，那我们协议达成。”晚媚轻声，将他的脸扶牢在自己肩膀上：“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真名叫做什么。”
“欢。”长安低声呜咽了句，痛楚这时候达到顶点，他终于体力不支，昏昏睡去。
“欢。”晚媚扶他上床，将他眉心抚平，手指在他苍白唇间流连：“十八年前谢家满门被灭，领头的正是姹萝。你是漏网之鱼是吧，原来你的名字叫做谢欢。”
“谢欢。”
晚媚轻声念着这两个字，在满室血腥的深夜里，看着长安，坐了很久。
第二天醒来时，晚媚已经趴在床边睡着了，听到外面嘈杂脚步，晚媚干脆躺上床去，伸了个懒腰，将头腻在长安肩膀。
外头不久一片喧嚣，刑风果然领人查到了院里，要所有人剥干净衣衫，看看有谁受伤。
长安那伤口他不是没起疑心，可仆人众口一词说那是晚媚赏的，他们昨晚都曾听见，他也一时无话。
“公子很是赏识媚杀姑娘。”他拢了袖子站在晚媚跟前：“我是相信公子的眼光，不是相信你。”言毕就带众人扬长而去。
晚媚长吁口气，回房之后手脚才开始有些发颤。
不日，彼岸殿又派出新任务。
长安拿来卷羊皮纸铺开：“这次的任务是要杀这个人，齐威，当朝龙虎大将军，使一杆长枪。”
“应该不成问题。”晚媚侧头看了下资料：“一个月前我杀那余侍郎就不费劲，这些当官的，多数贪财好色。”
“不。”长安摇头：“齐威五年前坠马，被马一脚踩了下身，可是个实打实的太监，对女人半点也不感兴趣。”
晚媚定了定神：“那么你武艺能不能胜过他。”
“能是能。”长安放低声音：“可每次任务都有鬼眼监视，我不能暴露身手，所以还得主子你想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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