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缘这才平静了道：“山上时常有红毛狐狸，姑娘夜晚歇息，门窗务必关好。”便走了。
卓亦亭目送慧缘走后，若有所思起来。
三喜道：“姑娘，你怎么了？”
卓亦亭道：“你看慧缘师父，眉清目秀，举止也静娴端庄，看得出来是大家闺秀的，做事言语尺寸分明，装得大事。”
三喜忿忿道：“我看是她不识好人心，姑娘那么帮她，她还……”
卓亦亭堵住三喜的嘴，看了看门口。
门外。
慧缘气喘吁吁来到，手里捧一个盛满水的木盆，盆里薄雾氤氲。
她站在门口，自然的，也听到里面的话了。只见她嘴角一动，两眼掉下泪珠儿，不言语，直进来把木盆放好，又匆匆离去。
三喜这才愧悔说那些得罪人的话。
由于连日来心愁郁结，再者奔波劳顿，这一夜收拾停当，略吃了几口斋饭，主仆二人便歇了。
到下夜，细细碎碎听到房顶瓦楞响动。
卓亦亭模糊醒来，倾心去听又没听出什么，因想起慧缘说可能是红毛狐狸，有些好奇。遂要再睡去，又听到从主位卧房那边传来物件摔烂的声响。
声音刺耳，卓亦亭吓得浑身发冷，便坐了起来将三喜摇醒。
主仆两人心惊胆战下床，不敢开门户，只隔窗细听外头动静，少顷，动静默去，两人微微打开窗，露出一隔缝，想瞧清楚，等窗才开，一红衣人影从窗边忽闪而过，吓得两人闭眼捂嘴瘫坐地上。
直至天光，主仆两人也不能入睡，相互依偎，瑟缩在床，越显得疲惫憔悴。
次日一早，主仆两人门户不敢开启，等慧缘端洗脸水来，两人方颤颤起身。
故而，问慧缘夜晚是何人鬼祟动静。
慧缘回说不知，又拿红毛狐狸来搪塞说辞，因看到两人憔悴心惊模样，改口宽慰些话便走了。
过一会子，一个小尼姑端斋食来，说了一句：“我师父说给二位姑娘送早点，请慢用。”
尚未等小尼姑离开，三喜凑过去接看斋食。看了一眼，三喜很是不悦，并捏住鼻子道：“这菜叶子米粥闷泡都发了，馒头也是馊的，如何吃得下？”
小尼姑听这么说不依了，瞪开杏眼，鼓起腮帮，冷言说道：“师父说我们庵里跟别处不一样，是节俭些，饱肚子是无妨的。”
三喜不肯就依，噎语道：“但……”一时无话以对。
卓亦亭走过去，仅看一眼，便款款拿了馒头放进嘴里，啃了一口，赞道：“别有一番味道，有劳师父了。”
小尼姑双手合十离去，卓亦亭连忙把口中的馒头吐了出来，连连咳嗽。
三喜急忙端茶端水给她漱口。完毕，三喜气急败坏，端起那些馊粥往门口泼。
恰好，慧缘到来。
泼出去的馊粥，巧落在她的脚跟前。
三喜快眼，嘴里惊呼：“哎呀……”
这才见慧缘捧一坨布包，神色慌张走进来。
慧缘将布包打开，拿出色泽鲜白软和的馒头，只顾跟馊馒头调换，一口说道：“那些吃不得的，倒了也好！”
卓亦亭下意，移步去掩门，笑道：“贵庵提倡节俭，我们随遇而安，怪我丫头不懂事，请慧缘师父别张扬。”
慧缘把馊馒头装入布袋中，凛声道：“昨日是不该得罪我师父的，今日就得了报应。我看到她们端来前天的东西，狗儿都不吃，何况人。所以偷偷也拿了这些来，你们将就吃吧。”
卓亦亭感激：“谢谢你。”
慧缘道：“姑娘心地是极好，我也无以回报。求姑娘以后若再瞧见像昨天那情景，躲闪些当是看不见，也不必为我出头。”
卓亦亭低头微笑应允，慧缘这才放心，临走时又说：“快些吃了吧！莫叫人看到了，我待会子再过来收拾收拾。”
卓亦亭谢过，慧缘离去。
然而，慧缘没走到小仪门边就被纯光拦住了。
纯光知道慧缘给卓亦亭带食物了。
那会儿，纯光一耳刮子扇在慧缘脸上，耳刮子真是响亮呐。
卓亦亭和三喜似听到什么响声，出门一看，见慧缘跪在她师父纯光面前，又见纯光随同来的两个小尼姑把慧缘按下，扯开她的袍子，扒开腰裤，抡起棍子狠狠打在她臀腿上。
三喜气愤不过，欲夺门而出，卓亦亭猛拉住，示意不许管理。主仆两人睁眼看，敢怒不敢言。
只见纯光立在一边，看着小尼姑责打慧缘，毫无怜悯疼惜之心，时不时抬眼望卓亦亭厢房这处，还扬声道：“多管闲事，这就是好果子吃。”打完数十下，领着小尼姑扬长而去，自始至终，慧缘一声不吭，半滴眼泪不曾流，等人走了，慧缘才挣扎起身，脸上还有微笑呢。
确定纯光等人走后，卓亦亭和三喜慌忙出去，吃力地扶回慧缘。
到房里，关上门户，点亮灯，主仆二人撩开慧缘衣裤一看，臀腿上，皮开肉烂，淤血黑青一片。
卓亦亭心一酸，眼泪掉了下去，说道：“下手如此重。”
三喜怒不可遏，夺步开门，大声道：“贱老尼姑贱蹄子，下手真够狠毒，都说佛门中人内心慈善，你们就不怕佛祖报应，收了你们这些贱贼蹄子的妖影儿。”
主仆两人豪言仗语支持，慧缘才释出凄凄哭泣声来。
卓亦亭擦拭眼泪，把三喜扯了回来，说：“我去求点药来。你去打盆清凉水给敷一敷，洗一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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